一堆肉麻話說完後,喻崇山猛地站起身,雙手端起了酒杯,朝衛學海鄭重地鞠了一躬,“今日得見大人風采,實是喻某之幸也!我大宣朝能得衛大人如此良才,是國之大幸也!重臣得天子重信,是為社稷之幸也!念此三幸,喻某實在是情難自禁,當浮一大白!”
說罷,他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一旁的莊振鴻都聽傻了,他嘴角抽動著,望向喻崇山的眼神裡充滿了怨氣,心中怒罵道“你喻崇山渾身上下就他媽這張嘴最能耐!就顯你能說唄?草你姥姥的……”
“喻當家實在是太客氣了,衛某怎能得你如此誇讚。”衛學海有些臉紅地擺擺手,但對喻崇山那肉麻的馬屁還是格外受用的。
為示尊敬,衛學海也提起杯酒喝了下去,朝喻崇山露笑道“今日得識二位商界豪傑,亦是衛某之幸也,如喻當家所言,此事當浮一大白!”
互相熟絡一番後,酒宴正式開始,席間莊振鴻與喻崇山二人爭先恐後地與衛學海交談著,這二人在麵對衛學海時,就像爭寵的小妾般你追我趕,深怕衛學海的注意力在對方多停留一寸,惹得一旁的梁王哭笑不得。
散席後,莊振鴻與喻崇山就像是兩個戀戀不舍的怨婦般送走了衛學海,喝了兩三斤酒的衛學海走起路來都有些搖晃,好在出樓時被謝良這個寸步不離的忠仆給扶住了,再度與眾人告彆後,衛學海被謝良扶著送上了馬轎。
“都送了些什麼東西?”
轎車開始行進時,原先還一臉醉態的衛學海,雙眼瞬間恢複了清明之色,他端坐於轎內,朝簾外趕車的謝良發問。
對於衛學海這種瞬間從醉酒狀態清醒的行為,謝良絲毫沒覺著奇怪,反倒有些習以為常的笑了笑,當即便回話道“回老爺的話,您等在用宴的中途,那莊老板親自下樓,給小的送來一方錦盒,事後小的打開瞧過了,裡邊裝著的都是小黃魚(金條),足足有三十條,拿起來可真是足斤足兩呢!小的就放在轎內的軟墊之下,老爺大可瞧瞧。”
轎內的衛學海掀開軟墊,果然在下方看到一個關攏的錦盒,他剛一打開,便被裡邊的閃閃金光晃了會兒眼,頓時有些忍俊不禁的道“這莊振鴻還真夠簡單首接的,三十條小黃魚,嗯……出手倒算大方。”
將錦盒重新關好後,他抬頭道“那喻崇山呢?”
“那喻老板並未給小的送禮,而是剛剛在送老爺您下樓時,拉過小的提了嘴彆的。”
聞聽此言,衛學海瞬間來了興趣,“哦?他跟你說了什麼?”
謝良稍稍回憶過後,摸著下巴說道“他跟小的說,聽聞公主殿下喜好豢養奇珍異草,他喻氏漕幫昨日剛好有一船新送入京的奇珍花草,便想著送上一車到咱們府上。他還說公主殿下與您瞧見那一車的奇珍花草後,定會高興的。”
衛學海眼眸一亮,仰躺在軟墊上若有所思,“有意思,這喻崇山確是個十足的聰明人。”
僅用半盞茶的功夫,馬轎便抵達了安怡公主府。
衛學海剛一下轎,便瞧見公主府門大開,一方老木推車橫在府門前,自家府內的下人們正將推車上用花盆成裝的各式花草卸下來。
裡邊,站著的楚馨瑤還樂此不疲地指揮著,臉上洋溢著欣然的笑容。
瞧見衛學海入府後,她像是吃了蜜糖般跑到丈夫身前,一把拉住了衛學海的大手,“沒想到你還肯為我這個愛好花這麼多心思,龍銀草,遇陽花,這些可都是名貴珍惜的奇花,在京師是絕不可能尋到的,你為了找它們,可費了不小的心思吧?”
衛學海微眯著眼,淡笑道“聽你這麼一說,人家還真不容易呢,為了討得你高興,確實是費了不小的心思。”
楚馨瑤微微一愣,有些不解道“這些奇珍花草不是你給我尋來的嗎?”
一旁看門的下人喘著粗氣道“老爺,剛剛送這車花草來的人說,這是您特意為公主殿下尋得奇珍花草。”
“哦?”
衛學海臉上笑容更濃了,這喻崇山可真是細心呐,將這車花草送來,怕府上人不敢冒收,他還特意打著自己的名頭送來的,而且用這樣一個名頭,還能讓自己妻子高興,簡首是一舉兩得的絕佳理由。
正思索著,一旁端花的下人腳一崴,噗地一下摔倒在地,那花盆猛地碎裂開來,裝在盆中的紅花跌了出來,用以培土的黑泥也在地麵上散開,讓人大感驚奇的是,那散亂的泥土中,有幾縷金光閃過。
“啊!這是鴛鴦紅,這花可嬌貴著呢,沒有摔壞吧?”
愛花心切的楚馨瑤連忙跑上去,招呼著下人重新找來一個裝滿泥土的花盆,將那株名貴的鴛鴦紅放了進去。
衛學海眯著眼走上前,蹲下身扒了扒泥,這才看見那泛著金光物體的本來麵目——那是一座用純金打製的金蟾茶寵,單放在手裡掂量,就能清晰的感知到它的份量,最少也有三斤重!
“這……這泥裡邊怎麼還有金子?”
楚馨瑤猛然一驚,見此,冰雪聰明的她也瞬間明白過來了,盯著丈夫看了一眼,問道“這車花草是彆人送來的?”
衛學海並未作聲,而是笑著點點頭。
楚馨瑤麵色一肅,看下人將那車花草都卸入府內後,忙使喚看門人把府門關上。
察覺有異的楚馨瑤瞬間端起了公主的架勢,麵色威嚴的命令道“來人,把剛剛卸下來的花草盆泥清一清。”
一眾下人連忙稱是,將那卸下來的二十盆花草依次清土,一件又一件價值不菲的物件出現在院中,其中有白玉翡翠打造的如意,亦有純金的小人像,更有被牛皮紙精心包裹好的字畫,總而言之,那二十個花盆裡,都放有一件價值不菲的物什。
楚馨瑤愣在當場,他震驚於送禮之人的大手筆,略帶茫然地看了丈夫一眼,驚道“這些東西是誰送的?你……你可不要做糊塗事!”
衛學海哭笑不得,他拍了拍妻子的細肩,輕聲安慰道“放心吧,你男人沒那麼糊塗,這點禮,我衛學海還收得起!”
怪不得喻崇山會跟謝良說,這份禮是會讓公主與他都高興的禮,衛學海這會兒才徹底明白這句話的深意。
奇珍花草,是楚馨瑤所好,至於這些價值不菲的金銀財物,則是他衛學海所喜。
喻崇山這禮送的高明,也送的精準,所花心思也足夠多!
此人,真是人精中的人精!
單這二十份物什的份量,其價值遠在莊振鴻的三十根金條之上,甚至毫不誇張的說,喻崇山這份禮是他莊振鴻的兩倍之餘。
出手之大方,實在是讓人感慨。
“雖不知給你送禮的這人是什麼來頭,但此人心思之細,實在是讓人驚歎。”楚馨瑤輕拍衛學海的大手,出言解釋道“這藏在二十個花盆裡的禮不重樣,外放於花盆的花草亦不重樣。你知我看到這些花草時為何這般驚喜?因為要收集這些奇珍花草,所耗費的精力絕非是你所能想象的,其中有些花草隻生長於南方省內,更有隻長於高山險峻之地,毫不誇張的說,要收集這二十盆花草,就要走遍大半個大宣,而且送入京的路途中,還得細心嗬護著,你可知其中之難?”
衛學海悚然一驚,從妻子這番話中才懂喻崇山用心之深,他不由得在心中長長地吸了口氣,“這喻崇山,讓他行商還真是屈了才了!”
先前說什麼有一船奇珍花草正好入京,特給他衛學海送上一車,純屬是扯淡,這分明是為他衛學海精心準備的大禮,這喻崇山的手筆,可真夠大的!
這般想著,他心中己對喻崇山有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同時對這人的警惕與看重之心驟然上增。
回過神後,衛學海朝妻子溫柔一笑,“彆的你無須管,為夫隻問你,這些花草你可喜歡?”
楚馨瑤甜甜一笑,道“如此多的奇珍花草,我怎會不喜?”
“你喜歡便好,為夫還是以前那句話,喜歡就收下,你是大宣的公主,我衛學海的妻子,值得一切最好的!”
說這話時,衛學海臉泛溫柔之色,口吻自信而又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