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被架空,朕要成就千古一帝!
送走張廣聞後,許茂典輕輕地走到窗前,臉上浮現出五味雜陳的複雜表情。
在與張廣聞告彆時,他曾特意囑咐過對方不要向外透露自己與他有過交談的事實,甚至還再三提醒張廣聞,要給外界一種他不曾與自己有過我接觸的假象,甚至讓張廣聞去有意接觸賀俊懷,接受前者的示好。
在許茂典看來,如今的自己和張廣聞在雲縣境內的影響力太小,手中也未能持有賀俊懷的罪證,此時與賀俊懷撕破臉皮隻會壞事。
兵法曾雲,敵我情勢不明時,必須得營造虛虛實實的假象,在許茂典看來,這句話放在官場這無煙的戰場上也同樣適用。
與張廣聞這位雲縣主簿進行過一番促膝長談後,許茂典卻依舊沒有給他百分百的信任,經過衛學海的一番點撥後,許茂典是明白這回兒來雲縣就職的真正目標的,他是皇上手裡那把伸向雲縣的刀,這回來雲縣可不隻是扳倒賀俊懷一個縣丞這麼簡單,他要做的事可是要將雲縣這繁亂複雜的利益網撕碎,這可比扳倒一個賀俊懷難多了!
“賀俊懷在雲縣經營多年屹立不倒,雲縣這背後的蠅營狗苟他勢必也參與其中了!一個小小的縣丞,僅從他能隨意使喚吏部的官員調走張廣聞一事便能得見其人背後擁有著遠超縣丞之職的權柄!”
“根據張廣聞的信息可以得見,上任知縣吳勉能在重建雲縣事宜中進行謀私,這離不開賀俊懷這位地頭蛇縣丞的幫扶,甚至有可能這賀俊懷才是真正的主謀!”
許茂典皺眉沉思,大腦可是高速運轉,“吳勉在被捕前夜賀俊懷便能先一步調走張廣聞這個不安因素,就足以說明賀俊懷是提前知曉了都察院抓拿吳勉行動的,在事後他更是對張廣聞放出狂言,說這雲縣知縣一職非他莫屬,便說明此人背後有遠超縣丞一職應有的人脈與關係!他賀俊懷有如此能耐,為何這麼多年要硬賴在這雲縣不走?”
忽地,許茂典站在原地笑出了聲,“這賀俊懷與那幫在雲縣占土屯田皇親勳貴們脫不開關係!”
自語低吟時,他猛地一怔,“占土屯田?對了!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他猛地一拍腦門,臉上顯現出狂喜之色,“劉家母子家中的田土曾被本土富商胡大低價收購,而這胡大又與賀俊懷交好,說明此二人是一條線上的!胡大一個主賣果蔬的農商,要那麼多田地作甚?收土耕田是假,以此修房駐倉才是真!”
思緒進行到此,許茂典有一種豁然開朗的酣暢淋漓的快感,他邁著大步走到桌前,提筆蘸墨,開始在紙張之上記錄著自己的梳理至此的全部思緒。
……
縣丞公房內,換上一身素色棉衣的縣丞賀俊懷正坐在木椅上哈氣,兩隻手探向身下的火盆來回揉搓取暖,臉上的表情很是平靜。
在他對麵,站著一位身穿儒衫的中年男子,後者笑吟吟地望向他,俯身低語道,“大人,咱們這位新縣太爺的來曆可不簡單呐……”
“這我知道,他是靖泰侯的人嘛……”賀俊懷微微後仰,臉上露出不屑之色,“這來曆底細聽著嚇人,但也就那麼一回事,咱們背後站著的貴人多了去了,就算是跟這禦前第一紅人的靖泰侯相比,嘿,那也是不遑多讓,甚至猶有過之!”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這許茂典遠沒有表麵上看上去那麼簡單……”中年書生左顧右盼一陣後,神秘兮兮的道,“咱們這位新縣太爺在上任之前,曾被當今皇上單獨召見過!”
聞言,賀俊懷臉色一變,“此人竟還有這般境遇?”
頓了頓,他陰著臉拉長聲音問道,“王爺對此事……是怎麼看的?”
“王爺的意思是,不到非不得己,不可與此人為惡……”中年書生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這許茂典的來曆探查下去,真可謂是越查越嚇人……中第之後他曾被皇上單獨召見過,就連今科連中三元的狀元郎方玉琦,那位近日裡被傳的人儘皆知的風雲人物,也是這許茂典的同鄉故友!”
“王爺說了,此人來雲縣上任,是帶著風雲之勢而來的,咱們可不能對他貿然動手!”
賀俊懷臉色陰晴不定,聽到許茂典這嚇人的來曆背景,他心中對許茂典的嫉妒便越發強烈起來。
許茂典如今的年紀不到二十五歲,便己博得了進士的功名,且還在地方上主政一方,上有皇帝注目留意,外有當紅重臣青睞,身邊竟還有一位前途非凡的狀元舊友!無論從哪方麵看,這許茂典日後的成就都遠非自己這個年過半百的雲縣縣丞可比的!
老話說的對,好與壞那都是比較出來的,身邊就站著位意氣風發大有可為的年輕翹楚,賀俊懷這年過半百的遲暮之人心裡能好受才怪了!
沉默半晌後,賀俊懷麵無表情的問道,“王爺讓咱們彆動他,那……公爺是什麼意思?”
見此,中年書生有些無奈地揉了揉額,“公爺……公爺的指示與王爺無二,讓咱們與這位新縣太爺好生接觸,靖泰侯那邊由他們去擺平,這位縣太爺,咱們不可妄動!”
“貴人們認為這小子不過是來雲縣鍍金的,咱們……咱們在平日裡多給些方便就是了,等他在雲縣待個一年半載的,下任縣令依舊是您的……”
賀俊懷沉默著沒有說話,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無喜無悲的說道,“蹉跎如此歲月,隻為能做到對房的那把長椅上,薑笠,你覺著我傻嗎?”
那被稱作薑笠的中年書生聞言微微一愣,忙笑著承諾道,“大人若覺著在這我雲縣呆膩了,貴人們亦可讓大人外放……以您的資曆和能力,知府也是綽綽有餘的……”
“嗬……”賀俊懷突然笑了,他伸出手摸了摸窗台邊的灰塵,饒有深意的低語道,“身處漩渦之中,老夫焉有選擇的餘地?”
說著,他抬起頭看了對房的公堂一眼,正巧看到從內走出來的許茂典,那日照的陽光正明晃晃地照在對方那年輕的身影上,襯的對方熠熠生輝,無比耀眼。
他猛的驚覺,對方才是這光彩世界的未來,而自己,隻不過是個借炭火微光取暖保身的遲暮老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