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傍晚,天子擺駕至東宮與太子楚佑極一同用晚膳。
許久未與父皇一同用膳的太子對於這次難得的父子局很是上心,特讓東宮的私廚做了一桌最合楚天耀口味的菜肴。
看著滿桌子泛著熱氣的精致菜肴,落座後的楚天耀頗覺欣慰,當即便提起筷子品嘗了一番,“唔……這菜燒的不錯,你小子用了個好廚子。”
正為他倒酒的太子聽到這話也不禁笑了出來“父皇若是喜歡這廚子的手藝,用完膳後把他一並帶走就是。”
“算了吧。”楚天耀笑著擺擺手,“給朕燒菜的那幫廚子雖有些憊懶,但吃了他們做的菜這麼多年,朕也習慣了,倘把他們換了,日後還不定習慣呢。”
說話間,他接過太子遞來的酒杯,輕輕抿了口酒,咂舌道“這桂花釀不錯,你小子倒是會享受。”
麵對父皇的調侃,太子也跟著說笑道“您老這幾年躲在武曜行宮裡謀清閒,把咱楚家這麼大的擔子壓在兒臣一人肩上,兒臣恨不得把自個掰成八份用,一絲一毫的私人時間都沒了,所以隻能在飲食方麵圖個快活了,這您老該不會怪孩兒奢靡享受吧?”
“你這孩子……我隨嘴說句玩笑話,你給你老兒來這麼多說道……”
楚天耀放下酒杯,提起筷子指了指他,又道“怎麼著?這把持朝政,監理天下的事不輕鬆吧?”
“是。”太子神色認真地點點頭,“太不輕鬆了。”
頓了頓,他又抬頭看向父皇,意有所指道“可就是這麼不輕鬆的活計,卻有無數人都指望搶著乾……”
正用筷子夾菜的楚天耀聽到這話後,動作微微一滯,眉頭忍不住皺起,深吸氣道“今兒個朕為什麼來你這用膳,你應該明白吧?”
太子鄭重點頭“兒臣明白,父皇是為五弟的事來的。”
“彆怪他。”楚天耀放下筷子,兩手抻在大腿上,有些無奈地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這孩子是把他對朕的怨氣都發泄在你這當大哥的身上了,倘硬要說個對錯,那就是朕這個父親當得不稱職。”
太子麵色一怔,“父皇說的哪裡話……古往今來,哪位帝王如您這般對孩子舐犢情深,嗬護有加……”
聞言,楚天耀捂著臉歎了口氣“你這話恰恰說著了,帝王之家,為君為父者本就不該對所有孩子一視同仁。”
這句話頓時說到了太子心裡,一時間,他也不知該如何接父皇的話了。
是的,尋常人家的父親或許可以,也應該做到對自己的每一個孩子都一視同仁,親密無間,但帝王家的父親,即是君,又是父,倘對所有兒子都一視同仁,沒有絲毫區彆對待,那恰恰是對國家社稷的不負責。
這一點,卻正是楚天耀這位堪稱千古一帝的雄主所犯下的最大錯誤。
他這些年來,對每一個兒子都太過親近了,以致於這些悄然長大的兒子們都因他親疏無彆的態度產生了諸多不該有的心思,甚至可以說,楚天耀這一種對每個兒子都仿若一視同仁的親近態度,恰恰是對太子楚佑極最大的不公平。
“老五不會再同你爭了。佑極,莫要怪他……”
說完這話後,楚天耀重新舉起酒杯,將杯中之酒一飲而儘。
聞聽此言,坐在楚天耀左手邊的太子沉默了許久,好半會兒才從喉嚨中發出聲音,“嗯……兒臣明白了。”
“朕都想好了,等……等朕百年之後,你繼承大統之後,在京直隸各州設建王府,再好生安置你這些弟弟們便是……”楚天耀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聲音平靜的說道“如此一來,你這些個不省心的弟弟也不會離你太近,同樣也不會太遠,更有著京師各營監護著……你……也放心……”
太子很是感動地點了點頭,“父皇您放心,您的一片苦心……兒臣都明白。”
楚天耀忽然抬起頭看向他“你真的明白嗎?”
太子一愣,沉吟片刻後又點了點頭。
“你……你能答應朕,等你繼承大統後……可否不沾……”話沒說完,楚天耀便將自個的話打斷了,極其煩躁地爆了句粗口“日他娘的,這話不吉利,越說這種話日後越有可能成為現實……”
頓了片刻,他伸手緊握住楚佑極的肩膀,神色嚴肅道“你小子是聰明人,應該明白為父沒說完的話是什麼。”
楚佑極鄭重其事道“父皇放心,兒臣向您承諾,絕不主動對自家人施惡!”
這話落在楚天耀耳朵裡,讓他有些無奈地笑了,“你小子到這會兒了話裡還給自個留著餘地……下邊的人都說你小子像我,但要我說,你小子比我這個當爹的還要會藏!”
麵對父皇這不算誇獎的誇獎,太子也有些訕訕地低下頭。
“好了,該跟你說的都說的差不多了,說多了你該嫌朕煩了,咱父子倆聊聊彆的事吧。”
楚天耀揉了揉額,遂又提起筷子重新吃起飯來。
“跟朕說說,你打算怎麼處置倪俊智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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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思考了一會兒後回道“倪俊智畢竟是五弟的親舅舅,兒臣倒不打算取他性命。”
楚天耀滿意點頭,遂又問道“那其他的人呢?”
“妄圖挑撥皇室,其罪當誅也。”
“怎麼個誅法?”
“斬首,夷三族。”
聽到這話,楚天耀立馬提起筷子的另一頭往太子腦門上重重地敲了一記,罵道“你個渾貨跟誰學的如此殘暴?”
太子有些委屈地捂住了腦袋,呲牙道“兒臣……兒臣不都跟您學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