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
李瑛吐出了兩個字。
接著說道:“此處距離並州六百裡,遠離京師一千八百裡,既可以北控幽燕,又可以統領草原,還能迅速西進靈州,馳援隴右。最重要的是,在這裡屯兵不會引起聖人的警惕,可以讓孤從容的積蓄實力。”
李泌不由得眼前為之一亮:“殿下好見識,比起並州來,雲州確實是個上佳之選。”
李泌說的並州就是山西太原,距離長安一千二百裡路程,乃是大唐王朝三大都城之一。
而李瑛說的雲州則是山西大同,由太原向北挪了四百多裡,距離長安一千八百裡,距離隴右節度使駐兵的鄯州也隻有兩千四百裡。
如果隴右戰事緊張,從長安派兵到鄯州也有一千四百裡路程,自雲州發兵不過遠了一千裡路程而已。
況且雲州有優良的馬場,可以把從突厥繳獲的大量馬匹攆到雲州蓄養,這是長安不具備的優勢。
屯兵雲州,既可以派遣騎兵迅速馳援隴右,又可以向東疾襲渤海,開疆拓土,還能震懾草原上的突厥人與回紇人,讓他們不敢有非分之想。
“哈哈……所謂的好地方,隻不過是為了躲避聖人而已!”
李瑛忽然發出一聲苦笑,扔掉手裡剛剛摸起的木柴,站起身來問道。
“以長源之見,如果聖人現在扳倒了武氏一黨,廢黜了李琦的太子之位。
但他卻食言而肥,並沒有依照約定冊立孤為太子,而是立了李亨或者其他皇子為儲君。
孤與聖人決裂,指責他言而無信,出爾反爾,甚至兵戎相見,以孤今日之實力,比起在長安之時如何?”
李泌想了想,伸出了兩根手指頭:“如果殿下真要走這一步,以今日之實力與名望,大概能有兩成勝算。”
“哈哈……不容易啊!”
李瑛撚著短須大笑。
“孤記得在長安的時候,長源說孤如果發動政變逼宮,一成勝算也沒有,過了九個月的時間,孤已經有兩成勝算了嗎?”
李泌麵露微笑,將自己的看法娓娓道來。
“殿下經過這場戰爭的曆練,表現出了卓越的軍事才能,再加上之前展現的才華,已經給大唐朝野留下了文武雙全的形象。
比起其他皇子來,殿下肯定更適合繼承大統,軍心與民心也會有巨大的支持。
在朝廷內,有左相李適之、信安郡王李禕、蕭太師、戶部尚書裴大人等重臣的支持,殿下在政治上也有足夠巨大的力量。
在軍事上,北庭的七萬將士,以及皇甫惟明的三萬朔方軍,安思順率領的三鎮聯軍,以及殿下統率的四萬府兵,肯定也支持自己的主帥登上帝位。
殿下一呼,差不多能有十五將士響應,在軍事上亦有了足夠強大的力量。
但殿下畢竟是臣,畢竟是子,在聖人沒有昏庸失德,鑄成大錯的情況下,起兵對抗,最多隻有兩成勝算。”
“如果孤滅了渤海國,聖人依舊不肯傳位於孤,孤起兵反抗,能有幾成勝算?”李瑛又問。
李泌鼻子抽了抽:“若能平定渤海國,則範陽、平盧、遼東等地的兵馬就會被殿下掌控,到時候就能擁兵三十萬甚至更多,殿下兵變的把握就能達到三成。
更兼連滅突厥、渤海兩大強敵,朝野上下定然對殿下一片支持。
到那時聖人若是一意孤行,依舊冊立其他皇子為儲君,那殿下的勝算甚至會上升到四成。”
“多謝長源先生賜教,今天就談到這裡吧!”
李瑛彈了彈身上的煙灰,起身說道:“就要離開蒙州了,孤出城巡視一遭,下一步準備移師雲州。”
李泌拱手:“臣無論何時,都以殿下馬首是瞻。”
“不過,在去雲州之前,孤打算回長安待一段時日。”
李瑛把自己的想法托出:“一來向滿朝文武展示一下我這個天策上將的存在感。
二來長期不回長安多半會讓聖人起疑,孤回去與聖人見上幾麵,也能讓他心安。
三來,孤的黨羽長期見不到孤,難免心中忐忑,孤回一趟長安,也可以堅定他們擁護孤的意誌。”
李泌點頭同意:“回一趟長安自然可以,隻要不是長期困頓於京師,殿下就可以再次離京,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離開刺史府,李瑛在天策衛的簇擁下出城巡視經過修繕的城牆,在馬上暗自總結今天和李泌談話的心得。
簡而言之:自己可以回長安刷刷存在感,但一山不容二虎,絕不能被困死在長安,畢竟朝廷大事自己做不了主,李隆基目前依然能夠做到一言九鼎。
要以討伐藩邦為借口找個地方屯兵,頻繁的調動兵力,爭取把各地軍隊的將領換成自己人,暗中積蓄實力。
如果李隆基妒賢嫉能,鏟除了武氏一黨之後食言而肥,出爾反爾,那自己就隻能靠武力來拿回屬於自己的權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