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宴會上沒多少新鮮事,並州已成爛泥塘,誰又願意在上頭舞蹈呢?
一個個隻當自己是不會說話的鵪鶉,全心全意品嘗美食,對於其他話題,則是三緘其口,一個字也不願多說。
彆說風花雪月,連舌頭都仿佛落在長安。
吳越本來客氣兩句,請他們稍待幾日,等白雋巡營歸來再做打算。
孰料詹文成打定主意,立刻就要回轉,不說案情緊急,隻道歸心似箭,想早點回去過年。
楊開珺見此情景,隻能隨波逐流,選擇附和。
他此次來並州,本身就是一種態度的表達。和吳越說不上話不算大事,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這也是吳華光臨行前的交待。
彆管並州眾人麵上如何惺惺作態挽留,但心底想的是,這幫位高權重的京官速速離開,才是省了一樁心事。
範成明這兩天一直緊繃著神經,做足氣氛組人員的功課,歡聲笑語將一群麻煩送出城十裡。
路過晉陽縣衙的時候,不經意間瞥見了外麵白牆上的文字,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蘇文德終究還是氣不過,給後來者埋了一個雷。
他們押走了元家附逆的人犯,卻留下了那些在並州本地為非作歹的豪族子弟。
這可是三司親自處理的案件,三司的政績。參與官員日後若有幸名留青史,都得些浪費幾個字寫在個人傳記中。
繼任的並州刺史、晉陽縣令,無論如何都不敢將人放出來,非得讓人在裡頭坐滿刑期。
三司隻是麵對吳越這位有名有實有理的親王顯得勢弱,換其他地方官,無論大小,得罪他們都夠喝一壺的。
蘇文德不愧是能背鍋又能甩鍋的人,恐怕一早就打定主意,隻負責起頭,讓繼任官員“執行”。
南衙、並州大營、三司通力合作,好不容易把一群刺頭關進去,誰敢冒大不韙放出來?
範成明才不管旁人的水深火熱,先前在館舍都沒注意哪個倒黴蛋會接這個晴天霹靂,抄著手,滿心歡喜地回王府複命。
吳越一看他的表情,知道平安順利地將一群瘟神禮送出境,遞出一封短箋,語氣中帶著些許猶疑,“長安剛來的信,範大夫人平安生產。”
範成明一聽這話,頓時喜上眉梢,在原地蹦蹦跳跳地歡呼,“我又當叔叔了!”
樂了半晌才想起來,“侄兒還是侄女?”
偷懶得連短箋都不想看,隻想聽現成的消息。
吳越唇角囁喏幾下,“侄兒。”
範成明開始暢想未來,“又一個範二郎……”
吳越本無意提醒,旁人很是避嫌“範二郎”這個名頭,但不得不打斷道“你要不看看信箋的內容?”
吳越本就十分避諱生育話題,何況其中內情重重,還是讓範家人自己消化吧!
範成明察覺到的吳越鄭重的神色,心中一緊,試探道“我嫂子出事了?”
吳越連忙搖了搖頭,“母子平安。”
猶豫一會,補充道“中途有驚無險。”
範成明一把搶過短箋,匆匆掃過其中的內容。再抬起頭來時,雙眼已經泛紅,怒聲質問道“誰害我嫂子?”
吳越早已做足了心理建設,沉聲道“從目前的證據來看,是穩婆貪財所為。”
範成明拚命搖頭,“不可能,絕不可能。嫂子的安危怎麼可能隻值這幾個錢,就是要千金、萬金我們都能拿出來。”
篤定是哪個小人在背後弄鬼。
吳越深吸一口氣,“此事是你夫人親自出手查的。”
以陳靈芝對俞麗華的敬愛,但凡有一絲一毫線索,都不可能放過。
如此一來,範成明不信也得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