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業輕聲道“是右武衛的漁船。”
右武衛將靠水吃水這一優秀傳統,在並州發揮得淋漓儘致,冬季鑿冰捕魚,開春後就劃著漁船去河上撒網捕魚。
為此引發朝堂一陣不痛不癢攻訐,說他們與民爭利,搶占小民生計。
這話不知道是哪個不知民生疾苦的禦史言說的,右武衛此舉頂多算是搶了漁霸的生計。
他們不曾占了整條河,隻截取了其中一段而已。
他們在汾河上捕魚,周邊其他幾條河流不曾沾手。故而並州城內還能時不時有河鮮嘗嘗味。
並州上下對此不置一詞,反倒是長安城中跳的歡。
右武衛若當真下手爭利,就不是下河撲魚,而是直接在碼頭上明搶了。
按照段曉棠的原有觀念,占河捕魚並非軍人自力更生的手段,但這已經是眼下這最有效且無危害解決四衛飲食平衡的手段。
杜喬目光深沉,說道“眼下天氣不熱,魚肉風乾後尚且存得住。說不定還能往草原上的軍隊輸送一部分。”
放眼望去,軍士們正忙著將漁網中的魚兒撿起,放入盛滿水的大桶中。那些過小的魚兒,則會被就近扔回河裡。
李弘業“草原上少有吃魚。”
覺得話語不夠準確,補充道“草原上的牧民。”
杜喬好奇地問道“這是為何?”
李弘業在邊郡不是白待的,解釋道“他們的傳說中,魚是馬的靈魂,河裡有多少魚,草原上就有多少馬。為了保護馬匹,就不吃魚了。”
杜喬一語中的,“其實是因為他們不會吃魚吧!”
草原上的牛羊肉烹飪起來相對簡單,魚鮮的處理則麻煩得多。
若傳說當真有靈,恐怕南衙諸衛和並州大營會帶上大片的漁網北上,誓要竭澤而漁。將草原上的魚和馬一網打儘。
若當真如此簡單,他們何至於費儘心思造出一個“羊吃馬”的策略呢!
李弘業點了點頭,“應該是如此。”
雲內周邊亦有河流,但當地百姓哪怕偶爾釣上一兩條魚,收拾出來的成品也相當不堪,許多連腥氣遮蓋不住。
再往前騎行好長一段路,就是杜喬此行的目的地——白家的羊毛作坊。
雖然杜喬理論上是恒榮祥的股東之一,甚至間接持有並州分號的股份,但他此刻並未上前,而是站在安全距離之外靜靜地觀察。
正如白湛所言,羊毛作坊並未占用良田,選址在河灘附近的一塊沙石地上。
貿然開渠風險甚大,就如四野莊一般,在河邊架上幾架水車,將河水源源不斷地提升到堤壩後的水渠中,再流入作坊之內。
如今,作坊的四周已經圍上了簡陋的圍牆。
杜喬的目光越過圍牆向內望去,許多建築物已經拔地而起,但無法分辨哪些是工坊,哪些是倉庫。
見門口有不少人口、車輛進出,想來如今已經開工了。不知今年能為長安總號供應多少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