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祖道“我記得三哥當時好像是十幾名。老七可真厲害。”
苗桂花戳他腦門兒“當初送你去念死活念不下去。”
唐文祖抓抓頭發“我就不是讀書那塊料,到現在字兒還寫不全呢。”
苗桂花都懶得說了。揮揮手趕人,讓該乾嘛乾嘛去。
幾天過後,唐成河再次趕著騾車拉著唐文風去了縣裡。
最後是貼的一張錄取人數總榜。
唐文風的名字依舊高高掛在第二名。
用上一支簽子換了蓋了新印章的新簽,唐文風又轉去藥鋪買了香料。
這次可以在家多歇歇,三月下旬再出發。從他們這兒到府城,坐騾車需要一天半,倒是花不了多少時間。
在家的這段時間能多收點鵝鹵了賣掉換錢。
畢竟到了府城得找落腳的地方。唐文風可不想再住那種二十人擠一塊的房間,所以沒有錢是萬萬不行的。
養鵝的人家少,那幾次鹵鵝賣的不錯後,苗桂花和唐成河就跑了好幾個村子,買了不少鵝回來。讓雲狗兒兄弟倆幫忙養著,每個月給他們工錢。
當時買來的就是半大的鵝,這會兒已經能夠宰了。
其中兩隻宰了後,破開肚皮還發現了蛋,苗桂花直呼糟蹋了。
後麵再宰鵝,都會先摸摸有沒有蛋。
到了三月下旬,刨除成本那些,鹵鵝一共淨賺了七百多文。
唐文風父子倆出發這天,懷裡揣上了家裡大半家底。
在家人的目送下,緩緩離開村子。
夜裡不敢露宿荒郊野外,趕在天黑前找到一個村子。給了願意收留他們父子這家人三十文錢,兩人好好吃了一頓,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便再次上路。
唐成河活了半輩子,是第一次來府城,看著高大的城門,隻覺得心頭發虛。
進了城,唐成河小聲說“不愧是府城,連進城費都比縣裡多不少。”
府城的進城費按人頭算,一人五文。
唐文風有些心疼,現在他是恨不得一文錢掰成兩文花。
到底是他坐井觀天了。
之前一直在村子裡待著,覺得手頭已經很寬鬆了。萬萬想不到一次考試,讓他們家差點清空家底。
這次考完,說什麼也得想辦法賺錢。他要賺大錢!以後豬肉能吃一斤丟一斤那種!
父子倆這次來的不算早,也不算晚。
找了很久,最後找到一個大門都掉了漆的客棧住下。
這客棧是對老夫妻開的,雖然東西很舊,可收拾的很乾淨。一間屋子隻收八十文。比其他動不動就一二百文的客棧便宜太多。
而會選擇住到這裡來的大多都是沒什麼銀錢的考生。平時也不會說有誰看不起誰,起什麼爭執口角。
轉眼來到考試這天,住在唐文風隔壁房間一個叫於鯉的考生和他們同行。
於鯉今年十八,據他自己所說,這已經是他來考的第四次了,要是再考不上,他就回家種地去。
唐文風一開始以為這個種地真是種地。後來才知道於鯉家是地主,他爹名下有一百八十多畝的地,全部甸了出去,光是每年收租都能讓他們一家舒舒服服過日子了。
不過於鯉的爹以前窮怕了,當了地主也摳搜得很。所以於鯉一個地主家的兒子才會來這家客棧住。實在是因為他手裡沒多少錢。
府試同樣是一天一場考試,黎明點人,太陽落山交卷。
進了考場,唐文風發現他和於鯉還真是有緣,兩人麵對麵,中間隔了一條四尺多寬的走道。
看了下試題,唐文風便開始執筆答卷。
他這手字在寧老先生眼中依舊是狗爬,但唐文風自己覺得已經很不錯了。
嗯,自己。
巡邏的官員走到這裡的時候,側頭看了一眼下筆流暢的唐文風,隻一眼就狠狠皺起眉頭,嘴唇動了兩下。
唐文風剛巧抬起頭扭了幾下脖子,是以看的清清楚楚。
他是不懂唇語的,可是架不住在寧老先生那兒聽得多啊。
剛剛那位官員說的是“這字慘不忍睹”。
唐文風很無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字。
怎麼就慘不忍睹了?他寫的多方正。
深吸一口氣,唐文風繼續答題。
三天過後,最後一場考試考完,剛出考場,於鯉就哇的一聲嚎了出來,哭聲之難聽,猶如鬼哭狼嚎。
邊上剛準備哭的一個考生嚇得一下把眼淚憋了回去,還打了個嗝。
“唐小兄弟,我感覺我又落榜了。”於鯉嚎夠了,抽抽噎噎地和唐文風說。
唐文風揉了揉被折磨的耳朵“我看你寫的挺快啊,都沒抬過頭。”
於鯉抬起袖子擦了擦臉“我腦子裡一片空白,寫完啥都不記得了。”
唐文風“”
他不知道說什麼了,隻能獻上一句祝福。
考完試的唐文風一身輕鬆,天天不是吃就是睡,要麼就出去溜達。
看的緊張不已的於鯉滿眼幽怨。
考後第三天,發榜了。
唐成河這次有經驗了,先從最上麵看。
看到第五名,他激動的低頭對兒子說“老七,你是童生了!”
一句話惹來周圍多人側目。這麼小的童生?!
唐文風趕緊拉著自家爹擠出人群。
兩人在外等了會兒,突聽一聲慘叫,聲音有些熟悉。
下一刻就見於鯉瘋了似的從人堆裡擠出來,朝著他們這邊邊跑邊喊“唐小兄弟,唐大叔,我中了!我終於考中了!我是童生了!”
唐成河笑著點點頭“恭喜恭喜。”
於鯉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一個勁在原地轉圈圈。
唐文風不是很理解為什麼考上一個童生就值得他高興成這樣。
等到同行離開府城,回去的路上,於鯉才小聲說了自己的事。
他的娘原來是妾,後來他爹的正室病死了,他爹不想再娶填房,就想直接抬了於鯉的娘做正室。
但是族裡不同意。
最後掰來扯去,族裡鬆了口,隻要於鯉能考上童生就答應。
可惜於鯉考了好多次都考不上。他本來都快絕望了,沒想到這次居然考上了。
“唐小兄弟,唐大叔你們可真是我的貴人。”在易陽縣分開時,於鯉千叮嚀萬囑咐,說了自己家的地址,讓唐文風彆忘了他,以後有時間去找他玩。
唐文風看他一副你不答應我就不走的模樣,隻能無奈點頭。
於鯉這才高高興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