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紅著眼,嘴角卻有一抹弧度,緩緩地對謝疏澤點了點頭,“嗯,前天楚家大郎給我診過脈了,我已懷孕一月有餘。”
謝疏澤的腦子“轟”一下炸開了,整個人都傻了般,失去了所有的反應。
過了許久,他小心翼翼地抬手,試探性地,掌心僵硬地落在柳氏的肚子上,狂喜到語無倫次,“真好……真好……”
他其實沒有柳氏對要孩子的執念那麼大,甚至怕給柳氏壓力,他都做好了這輩子沒有孩子的打算了,所以表現出來得也很雲淡風輕。
此刻,柳氏有孕,他更高興的不是他有孩子,不會斷子絕孫了,而是高興柳氏懷了孩子後,柳氏的心病就完全除了。
他隻想和柳氏好好的。
隻要二人能相伴到老,有沒有孩子都無所謂,有了孩子,那就是錦上添花。
“夫人你趕緊歇著。”謝疏澤把柳氏從腿上抱了下去。
那動作,輕手輕腳的,好像懷了孕的柳氏是易碎的珍寶。
他都不太敢碰了,誇張到連呼吸都放輕了。
“往後生意上的事你都不要管了,你好好養胎,一切都交給我。”謝疏澤單膝跪在床榻旁,湊過去,極為珍視地親了親柳氏的額頭,又站起身。
“據說二嫂懷孕時,都是二哥親力親為地照顧,他最有經驗,我去請教他!”
謝疏澤當然是期待孩子,愛孩子的,不過孩子是排在柳氏之後就是了。
謝疏澤轉身時,衣擺都翻轉出了一道淩厲的弧度,仿佛疾風掃過。
柳氏連忙從床上起身,拽住謝疏澤,“你現在彆去。”
“我剛剛讓廚房往書房送午膳,那一眾官員都等著二哥呢。”
“這說明什麼?小彆勝新婚,你這個時候過去,擾了二哥的興致,當心他派你去和楊副首領他們一起挖礦!”
謝疏澤猛地頓住,那可不能被罰去挖礦。
風吹日曬還掏力氣,他這樣細皮嫩肉文弱清雅的人要去挖個一年半載,估計回來又黑又糙,連夫人都不認識自己了。
“那我隻去二哥的書房找幾本相關書籍來看,他那書房你也知道,正經的書沒有幾本,一排一排幾乎全部的架子擺的都是有關孕婦的、育兒的,他自己還寫了好多本。”
每次官員們被召到漪瀾院的書房裡議事,對著那些書,加上謝疏鶴坐在那裡,臂彎裡總是抱著他的寶貝女兒,他們在底下的這些人就嘴角抽抽,心裡嗬嗬,麵上不敢言。
謝疏澤去書房找書的時候,一本一本抽出來不少,全都一一擺在書案上。
他麵對看過來的聞宥禮幾人,驚訝極了,“啊,你們怎麼知道我夫人懷了身孕?”
聞宥禮:“……”
不知道,才知道的。
“謝三爺,不若你去催催首輔大人,要是首輔大人今天沒空,我們明日再來。”楚輕盈的二舅也在,慫恿著謝疏澤。
讓你擱在炫耀,去擾了首輔大人的興致,被罰去挖煤吧。
謝疏澤應著,“一個月有餘了,我也是剛知道的,這不,就立刻來書房找些相關書籍,回去學著如何照顧懷孕的夫人了。”
趙舅舅:“……”
雞同鴨講吧,他們的語言跟謝疏澤的不通,可能是缺個翻譯?
於是,一眾人不僅知道向來端方自持的首輔大人在白日宣淫了,也被謝疏澤煩的不行。
等晚上謝疏鶴抱著楚瑜,神采奕奕地過來時,有更離譜的謝疏澤,首輔大人沒接收到眾人的“譴責”,他就沒那麼羞恥了。
首輔大人在心裡鬆了一口氣,就覺得雖然名聲是敗壞了,但,真的挺值的。
*
接下來的幾天,這次身為女婿的謝疏鶴默不吭聲。
但文武百官都在替楚恂和楚明騫求情,澄清,辯解,用包括長跪不起,撞柱子在內的各種方式,向皇帝施壓,讓皇帝無罪釋放楚恂父子二人。
皇帝嘔死了,龍顏大怒,很強硬地治罪那些替楚恂父子澄清的朝臣,如罰俸祿,罷免官職。
他甚至讓人拖走了那幾個跪著的朝臣,打板子,誰想撞柱子就讓他撞,撞死了他厚葬。
正好這裡麵有趙家、葉家,以及楚恂的幾個部下,他趁機換上自己人。
但以謝疏鶴為首的這些官員們,沒有一個是貪生怕死的。
皇帝沒有證據證明那支軍隊是楚家軍,他此番殘暴的行徑,是不可行的。
前朝一片混亂,皇帝本來就很煩躁了,偏偏後宮這個時候也出事了。
淑妃中毒,不治而亡。
謝昕月輕一些,但肚子裡的孩子沒保住,且昏迷不醒,命在旦夕。
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被皇帝召了過來,然而他們全都沒能讓宸妃蘇醒,“嘩啦啦”跪了一地,向皇帝請罪。
皇帝在宸妃的床榻前來回踱步,幾日沒休息好,墨眸裡猩紅,抬腳用力踹上跪在最前麵的太醫院院使的肩膀,嗓音嘶啞地低吼道:“宸妃若是再醒不過來,朕要你們整個太醫院陪葬!”
太醫院院使被踹翻,又狼狽地爬起來跪好,趴在地上戰戰兢兢地道:“皇上,臣等真的回天乏術啊,本來前幾天宸妃就有了小產征兆……”
太醫不敢明說。
前幾天皇帝不僅讓宸妃侍寢了,且無所顧忌。
常人都無法承受,何況是胎剛穩的宸妃。
那天宸妃出血了,險些小產,半條命都沒了,正養著呢。
結果康樂公主和淑妃,跟皇帝一樣,也不知道是發什麼癲,在這個時候,給宸妃送來她們親自煲的湯。
宸妃喝了淑妃的湯,安然無恙,讓淑妃和她一起喝康樂的湯。
這等同於是讓淑妃試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