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全然在意料之外的突然襲擊,就算是有些身手的人也很難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何況阮賀四體不勤,是個最標準不過的文弱書生,就更加反應不過來了。
彆說是反應了,付輕素接連往他臉上捶了兩拳再抽了三個大巴掌,阮賀都沒能及時醒神,隻是依照著身體自保的本能,抱著腦袋往後頭連連退了好幾步去。
這也太弱雞了。
付輕素有些得意地想到,這種管不住下半身還文不成武不就的,除非是在某一天突然被個大佬給穿越了,否則放在小說裡那是妥妥的炮灰啊,此時的付輕素還沒意識到,自己作為一個郎中之女,如此擅自毆打國侯世子,較真了說,乃是犯上。
隻是這具身體裡的兩個靈魂,一個從異世穿越而來,對這個時代的認知僅限於幾本所謂的“小說”劇情,壓根不曉得自己這隻是不願意憋屈受氣的舉動藏著多大的風險;而另一個雖是官家小姐,卻從小都沒有人教導過她這些事情,雖在耳濡目染之下,也稍微懂了些大人們為官的道理,但還是明白得不多。
而且所有人都隻盼著她恭順乖巧,或許安國侯夫人對這侄女存著幾分善心,但她自己都自顧不暇,連兒女都沒法好好管教,又何況是寄住的侄女呢?
再加上阮賀這侯府世子的身份,也唯有在欺負曾素秋的時候才讓她有了實感,平日裡安國侯府的仆從故意揶揄譏諷,甚至暗暗苛待曾素秋的時候,阮賀的表現甚至不如門房家會保護妹妹的小家生子。
他總有很多道理,這個是長輩身邊的人,便是自己也得給幾分臉麵,又以此來勸說被老嬤嬤們刻薄了的曾素秋;又有哪一個是某某得用管家、掌櫃的女兒、侄女,自己這個做人小主子的,也不得不看在她們父叔得用,有臉麵的份上,對他們寬待少許,曾素秋同樣作為主子,也該記著下人的好處,寬宏她們的冒犯才是。
付輕素越想越氣,“啪啪啪”左右開弓又是幾大巴掌。
幾個大耳瓜子下來,頂著兩邊麵皮上火辣辣的劇痛,阮賀隻覺得自己兩隻眼睛都腫了,視線變得模模糊糊,他忍不住大聲叫嚷起來:“住手!住手!素娘......曾素秋!我叫你住手!”
付輕素甩了甩拍得有些發麻的巴掌,完全沒有要住手的意思,而是找準角度,一腳踢在抱頭鼠竄的阮賀屁股上,讓後者摔了個狗吃屎。
“......彆打了!!!”阮賀滾在地上,完全沒了以往侯府佳公子的好模樣,頭發淩亂衣服上落滿了碎草竹葉,“來人!來人啊!!!”
他不喊來人還好,一喊這個,就又讓付輕素想起記憶裡那個晚上,雖然自己看不見那場景,卻能聽見曾素秋的一聲聲呼救......停下了對阮賀的拳打腳踢,付輕素左右看了看,從旁邊小亭的角落裡找到一把用來打掃竹葉的竹耙子。
拎起來,回身把才剛剛從地上爬起的阮賀一耙子再度撂倒,接著又將耙子的頭尾顛倒了一下,將把手那一頭,約莫有成人兩指半寬的杆子,狠狠戳在倒地的阮賀身上,直接叫菊花在堂堂世子爺口裡呼出的悲涼秋風中,早早綻放。
唯一可惜的是隔著衣服,沒能捅進去多少,壓根沒見血。
守在竹林外圍的下人們聽見了自家主子的呼救,急匆匆趕來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景象。
付輕素見來了這麼多人,心頭的怒意被澆滅,頓時又有些後悔起自己情緒一上頭就收不住手,沒早些趁著阮賀在地上翻滾的時候離開。
“世子爺!”仆人們大呼小叫地一擁而上,拿耙子的拿耙子,扶人的扶人。
一時間倒是沒有人管“曾素秋”這個滿侯府最好欺負的“弱女子”的去留。
付輕素眼珠一轉,果斷拔腿開溜,哪知還沒踮著腳尖悄悄走出去幾步,便在亭子後邊見到兩大一小,不曉得是聽了多久牆角的三個人。
大的那兩個,一個是身穿青色儒衫,書生打扮貌若好女的俊秀男子;另一個則是穿了身鮮紅的胡服,高高紮個大馬尾,神采奕奕麵容英氣的女子。
女子手上牽著個有點兒看不出來是男是女的漂亮孩子,眉間還生著一粒朱砂痣。
付輕素被這三人組合嚇了一跳,而同樣被她給阮賀的最後一擊有些驚到了的君悅心挑起一邊的眉毛,帶著些痞氣,用一種看好戲不嫌事大的語氣道:“阮世子想必是將姑娘得罪大了,方才姑娘那一擊,倒有些軍中練習槍陣出刺時的模樣。”
的確在軍訓的時候練過軍體拳還好奇學了怎麼用刺刀的付輕素:“......幾位彆是要攔著我不讓走吧?”
她說完,才忽然想起來對麵的三人裡,那模樣生得很是好看的書生原來是林翹——付輕素還在林家莊的時候,記憶也好,精神也罷,都亂七八糟的,整個人也有些迷糊,所以乍然又見了林翹的麵,卻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如今終於想起了林翹的身份,付輕素忍不住尷尬起來:天殺的穿越大神,真的會有人看了一本嫁老男人給人做後母的小說就一心巴望著穿越嗎?
付輕素承認自己的確很喜歡一些甜寵文,但其實主要是現實生活裡遇見的男人都太過於拉胯,而且找工作找得焦頭爛額,她的身體和精神真的很需要一點甜甜的放鬆,尤其是......能被人喜愛著,時時照顧著,體諒著的躺平人生,對她這種才出校門的大學生真的充滿了吸引力。
好想躺平。
但是在意識到想象與現實是完全背離的美好之後,付輕素便愈發明白自己絕對不能躺平,正如她哪怕知道麵前的林翹在史書上留下青名萬古,又是幫助了無數孤苦女子的女尚書,此時此刻的付輕素,也幾乎沒有要向並不熟識的對方求助的念頭。
她警惕地注視著林翹的同時,林翹也正在觀察著她——這女子,與自己第一次見她時,越來越不一樣了,就像是......從什麼看不見的束縛裡慢慢地掙脫出來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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