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婦!!!”
慌忙趕回來的姚三將何桑柔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他縱身飛撲過來便要掐住後者的脖子:“你這個毒婦!!!”
何桑柔雙手掰著丈夫的手,瞪著他十分艱難地說道:“我......早就......告訴過你!”
她十指的指尖扣緊了姚三的手臂,尖銳的指甲刺進肉裡:“我在家裡......從沒有人......欺負過我,也從沒有人能......欺負我!”
一旁的楚琉珀生怕她會被暴怒的姚三掐死,連忙招呼了人要把這對夫妻分開。
他們一個雙眼充血,滿臉憤怒與仇恨,一個被掐得兩目暴突,臉上卻全是扭曲的笑意。
周圍的人好不容易把他們分開,何桑柔躬著身子劇烈地咳嗽了幾下,才抬起頭看向依舊揮舞著雙手,要衝向自己的丈夫:“我下嫁給你,讓父親為你謀官為你鋪路,給你生兒育女,用自己的嫁妝養著你們全家,你們全家都該捧著我哄著我,如供菩薩一樣供著我!”
“可你瞧瞧你母親和兄弟姐妹們這些日子做的什麼事情?”她的笑聲森冷可怖,“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還想叫我伺候他們,呸!他們也配!”
姚三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被撕裂了,對於何桑柔而言,那些死在火裡的人是難纏的婆婆,貪得無厭的小叔小姑,但對他來說,卻是疼愛自己的生母,還有崇敬他的弟弟妹妹。
“你這個毒婦,還敢說這種話!既然嫁進了我姚家,你本來就該侍奉婆母照拂弟妹,你這種不馴的婦人......我當初就不該娶你!賤人!賤婢!毒婦!”他說著,撕心裂肺地嚎哭起來。
何桑柔卻笑得聲音都嘶啞了:“夫君啊,我的好夫君,若你能如從前剛剛娶了我時那般愛我,我倒是勉強可以看在你的份上不與他們計較,可你又是對孩子背後說我壞話,又是冷眼旁觀他們欺負我的,就算我是那麼愛你,我也是會生氣的啊!”
“你不是也很清楚的嗎,我脾氣多壞多壞啊。”
“但是你彆怕,我愛你,我不會殺你,我隻會殺了那些勾壞你的,讓你對我產生誤解的人,嗬嗬嗬......夫君呀夫君,你可一定要記得我愛你,就算我那麼生你的氣,也不會殺你,隻殺了你娘親和弟妹還有孩子,你可一定要好好兒帶著我的愛活下去啊......”
何桑柔嘴裡說著的是愛,眼中,卻隻有扭曲了的快意。
她猛地掙脫了攙扶自己的那人的手,朝著一旁門口的石獅子撞了過去。
悶響過後,鮮紅落地。
燒死了這麼一大家子人,甚至因為難以控製的火情會誤傷這條道上的其他人家,何桑柔很清楚就算父親並沒有徹底對自己失望,這一回,也是絕對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了。
與其受審下獄再被斬首示眾,還不如現在就自我了斷得好,反正她想要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她這輩子都活得驕縱任性,當初不管不顧要下嫁姚三,後來無視這男人的卑劣一心對外,鉚足了勁兒地從娘家給他掏好處,全都不過是因為何桑柔習慣了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她永遠都隻做自己想做的,也永遠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
至於其他人會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遭受些什麼......或許在她年幼的時候還會稍稍去思考,去體諒一下,可現在嘛......她已經徹底養不出那樣的好習慣了。
用一把火燒儘一切,隻把唯一的女兒丟給老父親;也在對姚三狠狠強調過自己是因為“愛他”才會選擇殺他親人之後,拋棄了一切,選擇自我了斷。
石獅頭上飛濺的血痕寫滿了她的極端和蠻橫,徒留給活人們這一個理不清也剪不斷的爛攤子。
楚琉珀在短暫地失去了自己的聲音片刻過後,凝視著何桑柔淌血的屍身尖叫起來。
接到何桑柔當場斃命的消息的時候。
陳佩鸞正在榮樂長公主的府中。
她愣了許久,才皺起雙眉,身子有些控製不住地從座椅上站起:“怎麼回事,怎麼這麼突然?”
前來彙報消息的公主府女官垂著頭:“何夫人她......她與心腹一起趁著姚家人醉酒,鎖了院落,給院子撒上火油等物,今兒一清早姚三老爺一出門,她就......就在府中放了一把火,姚家人一個也沒能跑出來。”
“後來何夫人她自己也在門口一頭碰死了......姚三老爺他受到的打擊太大,直接暈厥了過去,被金吾衛的人就近送到了一個藥鋪子裡,現在還沒醒。”
陳佩鸞難掩驚詫地看了一眼榮樂長公主。
榮樂長公主也早已收起以往的輕鬆神色:“她不是與姚三還有一雙孩子呢麼,孩子呢?”
女官哆嗦了一下,悲聲道:“沒有消息,那府中的火燒得實在是......太厲害了,等金吾衛把火撲滅,進去看的時候,那些人......那些人都成了碳了,一個擠一個全都堆在門口,小孩兒的骨頭本就比成年人更小更弱,疊在一起,壓根分辨不出來......”
屋中的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全都屏住了呼吸。
許久,榮樂長公主才扶著額頭:“嗬——從前倒難看得出來,她竟然能有如此狠心......所幸,她記恨的不是你。”
陳佩鸞隻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木楞了,對於上輩子她被迫養病的那段時間,何桑柔始終沒有過來探望過自己的那一回事,說實話,她心裡一直是有些介意的。
但自從重生之後,身邊一切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變了個模樣......可現在驟然聽聞何桑柔做出這麼瘋狂的事情來自我毀滅後,陳佩鸞卻忍不住地去想——那個時候,作為自己唯一的朋友的她,是不是正是因為已經命喪黃泉,才會再不相見呢?
被親手教導出來的“好夫君”反手囚禁的日子裡,她實在是錯過太多東西了。
陳佩鸞死死按住了顫抖不已的雙手,側身向長公主微微屈膝:“殿下,今兒是春闈的日子,偏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若是來日那事發作起來,隻怕少不得有人要借題發揮。”
“也對。”榮樂長公主若有所思地對女官道,“再去查查姚府周邊被火情波及了的人家是個什麼情況,若有致傷殘的,先叫咱們的人去安置探望,整理出一個具體的損失來,本宮寫了折子遞給咱們皇後娘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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