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欽天秘境前,燭九原本答應月上弦去九曲朔州,但現在知道紀期的真身之後,她放棄了這個想法。
因為不能讓紀期繼續回溯過去,這對他來說有害無益。
為此,去往神界的事也被燭九暫且擱置。
最終她回了絕崖。
從絕崖大師姐易遲忽然變成飛升大佬燭九,不知情的身邊人就……挺無措的,應該是不知如何麵對她,以至於一整個白天傳訊符都毫無動靜。
洛長老铩羽而歸之後,燭九低頭見墨懷樽正在草擬文書。
內容是昭示燭九不再是絕崖大師姐,而是至高無上的絕崖老祖這一身份變更,以及享受的待遇細則。
通篇看下來,可以總結為三個字供起來。
地位最高,權力最大,一言千金,隻享受,不承擔。
實際上不隻是在絕崖,她在整個修真界約莫都是這個待遇。
畢竟誰敢對元尊境的燭九不敬呢?
墨懷樽寫完後,停筆溫聲問詢道“我想舉辦一場元尊大典,你覺得如何?”
通俗點說就是邀請大家辦場酒席,慶賀燭九臻至元尊,時間定在六月中旬。
還有十來天。
燭九隨意點頭,“可。”
“借著這勢頭,可以把絕崖此前被瓜分的權利收回。”
失勢時被掠奪,得勢時掠奪彆人,修真界向來如此。
這種大典就像大乘典禮一樣,一方麵是慶賀當事人、彰顯宗門實力,另一方麵就是政治上的往來。
總之就是有好處可圖。
畢竟民間辦喜宴、喪宴還要收禮呢。
墨懷樽沉吟後,卻道“我今日已經與各方接觸,談論了此事,他們縱然不甘,也不敢違背,雙方交接手續已經在走了。”
對於墨懷樽的高效率,燭九給予認可的眼神,“大師兄有多行我一直都是知道的。”
墨懷樽噎住,轉頭看著燭九的眼神染上暗沉的深色。
旁人說這話便罷了,若是燭九說出口,那必然得多想一層。
燭九露出純潔無辜的微笑,剛吃完一口多汁的甘果,唇上水漬透亮,呼吸間甜香撲鼻。
可入詩入畫的遙遠容顏,眉眼彎彎,難得俏皮。
朝思暮想好多年,此刻近在咫尺。
墨懷樽險些看癡了,喉結艱澀地滾動了一下,壓抑地彆開視線。
端坐的身形微僵,握著毛筆的指腹泛白。
“我的意思是,那些在這半個月內處理就好,元尊大典隻為慶祝你的回歸,不必摻雜他意。”
他隻是單純地想宣告全世界她回來了。
僅此而已。
燭九聽得微愣,稀奇。
墨懷樽這種人,作為一個政客,從十八歲開始就根本不會乾這種“純粹”的事了,與風止意和月上弦呈兩個極端。
燭九半揶揄笑道“沒想到你還會做這麼沒意義的事呢?”
墨懷樽正襟危坐的身形近乎“嚴峻”,他認真且凝肅反駁。
“恰恰相反,這樣的元尊大典才是最有意義的,人們迎接的是九幽去而複返的仁慈神明。”
“這位神明,是如今人們能夠和平生存的根本緣由。”
“如果歡慶她的回歸都不算有意義,世界上再沒有什麼值得紀念的事。”
看起來他知道的很多,包括無極靈祖的事情。
也不知如何得知,問了也不說。
一滴黑色墨漬滴落宣紙。
墨懷樽即便內心激越,也是看不出分毫的,沉穩的像靜潭,也隻有滴落的墨漬能窺見一絲真意。
他好嚴肅,好正經,好端正。
燭九心情忽然很好,調戲對方的癮像螞蟻在身上爬,根本壓不住。
她張口就道“說了半天都是對旁人的意義,可見絕崖尊主確實關心民生。”
“不過,料想這位神明對尊主這樣理智清醒的人應當也是無關緊要的吧。”燭九神色深沉地說著,然後附帶一個寂寥的微笑。
一眼假。
但不影響願者上鉤。
墨懷樽握指平放在桌麵上的手緊了緊,指骨像連綿起伏的山嶽,透著隱忍。
他垂眼,“……不是。”
僵硬倆字,再煽情的話就憋不出一點了。
不像風止意和聞人瑟絕、滄孑,張嘴就是直白情話,就差把“喜歡你”三個字刻在臉上給燭九看。
也不像楚弋,一邊嘴上不客氣,一邊手握的死緊,最後哭唧唧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