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半下午時分便到了濠州,根據大虎給的地址,葉知秋和江遠山順利找到了吳用夫婦的合葬墓,二人將買來的瓜果點心供上,又等了三炷香燃儘,在墓上方架了一層黑色篷布。
“吳大人、吳夫人,抱歉得罪了,知二位死的蹊蹺,我等特來查明,今日蒙您相助,日後定還二位公道。”江遠山禱告一番後,拿起鋤頭刨了起來,不一會兒,就露出部分棺材板。
“有了!”葉知秋驚呼,江遠山放下鋤頭,用鐵鍬將上麵的土鏟出,又拿起一個新掃把,將最後一層浮土掃去,兩個擺放整齊的棺材出現,江遠山和葉知秋規規矩矩磕了三個頭,將小棺材的棺材釘取出,又用力推了推,棺材板被挪開。吳夫人的屍體露出,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層死了的屍蟲,葉知秋看後,頭皮一陣發麻,跑到一旁乾嘔起來。
江遠山小心地將屍蟲清理乾淨,叫葉知秋再次過去,隻見吳夫人屍身一點沒腐爛的跡象,江遠山不禁有些疑惑,問葉知秋,是不是血枯後的屍身都不腐,葉知秋說不可能,血枯不是肉乾,不腐隻能說明周邊有劇毒,屍蟲活不了。
“你看這周邊有田鼠、有小草,如果有劇毒,這些東西都是不能活的。”江遠山抬頭看了看周邊,疑惑地說道。
“肯定有毒,不在土裡就在屍體裡。”葉知秋說著戴上了驗屍的厚手套,本著尊重逝者的態度,讓江遠山背過身回避,後慢慢將吳夫人的衣服解開,石灰白色的皮膚展現在葉知秋麵前,她拿出試毒的長銀針,順著吳夫人的心臟位置直直地紮了下去,又細細檢查了發縫和手腳指甲縫。
“行謹,有一塊皮膚凹陷下去,像是一個手掌印。”葉知秋拔出吳夫人胸口的銀針,翻過背部檢查,看到一塊皮膚凹陷了下去,她用手按了按,陷下去的肉有些硬。
“還有沒有彆的線索?”江遠山皺了皺眉問道。
“確實不是中毒,肋骨斷了三根,但是屍體正麵沒有被打的痕跡,有些奇怪。”葉知秋將吳夫人胸口的針拔出,擦了擦,又放回自己的針包內,疑惑地對江遠山說。
“那能不能確定,是否是血枯而亡?”江遠山又問道。
“是的,失血的傷口也在脖頸,除去那個手掌印,和汝陰死了的女子們,死法基本無差彆,可以說,凶手即使不是同一人,也是師徒關係,因為傷口位置、大小、深度,都一模一樣。”葉知秋將吳夫人的衣衫又重新給她穿好,喊江遠山回身,準備蓋棺蓋。
“無毒,屍蟲不活......”江遠山一邊推上棺蓋,一邊嘀咕。他不明白,為何剛下葬幾天的死人,會有那麼多屍蟲,也不明白,為什麼一具無毒的屍體,卻沒有活著的屍蟲。帶著這兩個疑問,二人將墳塋複原,撤了篷布,複又燃了三炷香,磕了頭,燒了些紙錢,騎馬回了汝陰。
靖家老宅內,一群人正圍坐在一起聊天,江遠山走的時候,隻和李生緣打了招呼,現下遲遲不歸,李生緣開始有些擔心,頻頻望著門口方向。
“真如,你看什麼呢?”金不煥看李生緣有些魂不守舍,問他道。
“行謹還不回來。”李生緣眼睛盯著門口,伸出手,在炭火盆上烤了烤說道。
“你管他作甚,他一準又去衙門找知秋了,我和你說,除去在山上的時候,隻要知秋在的地方,行謹就是她的影子,知秋在哪他就在哪,你不用擔心他,除了知秋,誰還能綁了他不成?”金不煥聽李生緣說完,感覺他在沒意義的擔心,遂說了兩句。
“金大哥嘴裡的江大哥像個跟屁蟲。”烏花坐在地上,一邊剝栗子,一邊和烏珠聊天,聽到人們說江遠山,突然插了一句話。
“哎,對對對,烏花妹妹這個比方打得好!”金不煥笑著說道。
一陣口哨聲傳來,李生緣笑著,看了看眾人,又伸了個懶腰,說道:“江行謹回來了,聽他這個得意樣兒。”話音剛落,江遠山和葉知秋便出現在眾人麵前。
靖如玉忙拉著葉知秋坐下,追問一下汝陰女子被殺案進展,畢竟大家不能在汝陰待太久,送佛舍利上五台山的重任還沒有完成。
“有些不太好查,線索連貫不起來,可能和濠州吳縣令案還有些關係。”葉知秋平淡地說道。
“怎麼回事?”李生緣頓時警覺起來,生怕案子和佛舍利扯上關係,因為淨凡的死至今還是個謎,既然不是暗幽門,那就說明有另外的勢力,也在追佛舍利的蹤跡,隻有防患於未然,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一個人死了,肉不腐,屍蟲滿身,但都是死的,你們有沒有聽過這種怪事?”江遠山想起吳夫人的屍身,想著問問南方人,是不是常見現象。
“聽著好像愛情蠱。”烏珠言語了一句。葉知秋本著不放過任何線索的態度,讓她展開說說。
烏珠看了看眾人,緩緩開口,說道:“之前跑江湖的時候,聽說過一種民間蠱,多是當地女子下蠱給變了心的男人,就是將做了法的母蟲偷偷放到那人身上,這蟲子進入人體,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中了蠱的人就會死去,母蟲在人體內靠吸食人血迅速長大,然後不斷地下小蟲子,蟲子不斷吸食人血,直至吸完,再慢慢從七竅爬出。”
葉知秋聽完,快速和江遠山對視一眼,著急地坐到烏花身邊,繼續問道:“那你可知,這蟲子爬出人體後是死是活?另外,這蟲子是隻吸血不吃肉麼?”
“對,隻是吸血的,蟲子沒有牙所以咬不動皮肉,當時和我說這事兒的那個姑娘,說這個蠱叫‘熱情似火’,至於蟲子,就很奇怪,她說如果沒有血液可吸食,蟲子就會餓死在棺材裡,它們是爬不出棺材的。”烏珠將之前跑江湖聽到的怪事說了出來。
“那姑娘有沒有說,被下了蠱的人,身上是否有傷口?”葉知秋忙問。
“這個她沒說,我就不知道了。”烏珠擺擺手說道。
葉知秋聽烏珠說完,想了一會兒,將自己和江遠山去濠州的事兒,說了出來,她說根據烏珠的描述,感覺吳夫人中的就是這個熱情似火,但是身上的手掌印和脖頸處的傷口,還需要進一步查明。
“手掌印?你比劃一下,是個什麼樣兒,在哪的手掌印?”於六九問道。
葉知秋在烏珠後背上比劃了一下,於六九又問她手掌印是不是深陷進去的,她說是,於六九若有所思,說道:“如果掌印處皮膚變硬,可能是鬼火印。”葉知秋表示,掌印處確實皮膚很硬。
“莫不是南宮影又來了?”於六九小聲嘀咕了一句,眼神裡的殺氣瞬間升起。
“南宮影和這熱情似火,難道也有關係?”李生緣有些不解。
“暗幽門總壇就在幽暗峽穀,那邊多密林毒瘴,當地百姓最擅製蠱,南宮影門眾不乏這種人,他用這個蠱毒,倒不是什麼稀奇事兒,畢竟一個練邪功的人,不能想他是個正常人。”於六九想起南宮影,字字句句都是恨意,一半是對他當初赤誠心的侮辱,另一半是對九華山眾僧的不平。
“若是他真的到了汝陰,那我們更要小心一些。”李生緣警惕地吩咐眾人,特意看了看金不煥,金不煥拍拍胸脯,說道:“放心,咱們四個高手,打他一個邪祟綽綽有餘!”
葉知秋聽幾人說話,感覺他們和南宮影這個人有仇,便問道:“你們三個來南方短短數月,怎麼還有了仇人?”江遠山聽她問這問題,忙說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之前因為搶奪一點小東西起了衝突,葉知秋聽後看了看他,又看看金不煥和李生緣,說道:“沒一個省心的。”
李生緣看著江遠山,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金不煥,張口要說什麼,又沒說,江遠山站在葉知秋身後,對他連連抱拳,以示歉意。於六九看著這一幕,哈哈大笑起來,開玩笑說原來知秋才是他們的命門,金不煥性格直,直接說:“小六九,不興亂說呀,你知秋姐姐是江行謹的命門。”
“睡了睡了。”葉知秋一聽話題逐步轉移到自己身上,找了個借口,走了。
“大家都睡吧,如玉,帶烏珠和烏花也去睡吧,我們兄弟們再喝一口。”李生緣想要支開烏珠和烏花。靖如玉秒懂他的用意,拉著烏珠和烏花起身,說福嬸煮了甜湯,一起去喝一碗,烏花一聽有甜湯,三兩步就跑遠了。
“行謹,知秋那邊究竟什麼情況?”隻剩下四人,江遠山坐下後,李生緣著急地問他。
“如果熱情似火和南宮影有關係,那麼汝陰的女子大部分都是死於南宮影之手。但是我沒有聽知秋說過,汝陰的女子身上有鬼火印,也沒有見到大量的屍蟲,所以不好說。”江遠山表示兩者似乎相似,又似乎不相似。
“沒有見到大量的屍蟲,和沒有屍蟲不衝突,明天請知秋再仔細看看吧。”李生緣感覺就是南宮影,但是他又不能讓葉知秋憑自己感覺斷案,所以想讓她再好好看看。
“明天一起去一趟縣衙吧,我也幫著看看,對南宮影我還是比你們熟悉。”於六九說道。
江遠山點點頭,李生緣示意他去休息,轉身和金不煥說今晚去他屋裡睡,於六九知道他的用意,說他也要過去打地鋪,金不煥無奈地看著這兩個人,說自己武功好,不需要這樣。李生緣想起了一燈大師和淨凡,說道:“些許風險都不敢有。”
“好,走,同睡。”金不煥在炭盆上蓋了蓋子,拉起二人,回了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