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麵十三家布莊家主商議完畢,那麵劉吉也準備動手了。
他過來已經有一陣子,也該出手收拾這群人了,不然時間拖得太久,在王直那裡可能就不會有什麼好印象。
這次出來,又不隻他一個人,還有商輅、彭時、萬安等十幾個人,分赴天下各地督查開征商稅之事,協助當地府衙完成這項政令,但是因為他們的身份都是政務院欽使,所以實際上,開征商稅的事兒都是他們負責的。
前幾天他還聽說負責杭州的彭時已經開始動手了,手段比較柔和,以說服為主,已經讓一半以上的商戶完成了商稅的征收。
而負責杭州的彭時負責南京的商輅則是手段比較強硬,已經逼得當地商賈鬨出了幾場亂子來,隻不過他思維全麵,提前預防,命令杭州知府強行鎮壓,所以沒有惹出什麼大事。
至於負責程度的萬安,因為路程過遠,暫時還沒有什麼消息傳出來。
其他各地的負責人也都是手段齊出,各有收獲,隻剩下他劉吉還沒有動手了。
煙汀閣中,劉吉仍舊是靠在躺椅上,對著仆役問道“請帖都送過去了嗎?”
仆役點頭“回大人,請帖已經全部送過去了。”
“很好。”劉吉靠在躺椅上,眼睛都沒有睜開,繼續問道“那他們都是什麼態度?”
仆役答道“態度都還可以,基本上都答應會準時赴宴,隻是丁氏布莊、豐潤糧行和瑰真閣的人隻是接了帖子,沒有說要來。”
“哦?還真有人不打算過來啊!看來本官估算的沒錯,儆猴的雞這不就自己跳出來了嗎?”劉吉笑著說道,隻不過他的語氣有些冷。
仆役點頭,道“大人說的是,這幾家買賣的東家應該都是在朝中有些人脈的,估計還以為憑借他們的人脈可以壓得住大人呢。”
“壓住我?”劉吉冷笑一聲,道“我倒是要看看他們背後之人到底有多大能耐,敢與陛下和政務院對抗。”
“一群商賈,自是無法與陛下對抗的。”仆役笑著拍了個馬屁。
劉吉沒有搭理他,繼續問道“那袁公公那麵怎麼說的?”
仆役回答“袁公公那麵說,今日有些不舒服,大夫叮囑要早些休息,今晚的酒宴他就不參與了。”
“這個老狐狸,果真是一點因果都不想沾啊!”劉吉感歎道,然後坐起身子,對著仆役吩咐道“你安排人去這幾家買賣的門口盯著點,看看都有什麼人去過他們那,回頭一起收拾了。”
“是。”仆役領命,轉身離開了。
晚上,天香樓。
天香樓是目前蘇州規模數一數二的酒樓,劉吉特意包下了整個二樓,宴請蘇州各行各業的領頭人。
現在已經是酉時,二樓裡豪商大賈雲集,彼此觥籌交錯,交頭接耳。
今天政務院欽差劉吉請客的原因大家都知道,無非是為了開征商稅一事,大家早已商議好了,一會兒劉吉劉大人說這事兒的時候,大家誰都不準接茬,否則就會遭到蘇州所有行業的聯手打壓,保證讓其在最短的時間裡破產,即便他再有實力也沒用。
可是等了許久,卻一直沒看到劉吉過來,於是大家便放開了,全當是一次聚會而已。
直到戌時二刻,才有靠著窗子的人眼尖看到了劉大人的車駕緩緩開了過來。
“劉大人來了。”有人叫了一聲。
二樓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了樓梯口的方向。
隻見劉吉一身青袍官服,緩緩走了上來,一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笑著拱拱手道“諸位,抱歉了,方才突然有些公務要忙,來得遲了些,還望諸位見諒啊!”
亨富祥家主劉禎笑著起身相迎道“劉大人有公務在身,自是要以公務為主,我等也少有機會聚到一起,如今大人設宴,給小人們弄了這豐盛酒菜,小人們也算是有了一個相聚的機會。”
順仁亨號的掌櫃徐封也是笑著見禮道“今日得見劉大人,果真是英俊瀟灑一表人才,能沾沾大人的文華之氣,也是小人們有福氣。”
“哎!過譽了,過譽了。”劉吉笑著擺手道。
他本人長的其實很一般,隻是因為他是北直隸博野人,所以身材還算高大,在如今的天香樓裡麵,身高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再加上一身官服,整個人顯得頗有氣勢而已。
“都坐吧,都坐吧,坐下說話。”劉吉見所有人都站起來迎接自己,於是雙手虛按,笑著對眾人說道。
“謝劉大人。”眾人齊聲感謝,重新又坐回自己的位置。
“劉大人,您的請帖之上不是說袁公今日也會過來嗎?為何不見他?”劉禎輕聲問道。
眾人也是看向劉吉,很明顯是在等著他回答。
劉吉笑笑,說道“袁公身體有些不適,今日就不過來了。”
“哦。”劉禎點點頭。
“人都來齊了嗎?”劉吉對著一旁的仆役問道。
仆役輕聲回答“基本上都到齊了,隻有豐潤糧行的陳掌櫃和瑰真閣的祝掌櫃還沒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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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劉吉揮手讓仆役下去,舉起杯子對著眾人說道“今日本官宴請蘇州商界的諸位東家掌櫃,諸位也是很給本官麵子,基本上都及時到了,本官在此謝過了。”
“時辰也不早了,沒來的咱們就不等了,就此開宴吧。”
“多謝大人賜宴。”眾人也是舉杯,齊聲道。
滿飲一杯之後,劉吉放下杯子,開門見山地說道“相信諸位都知道,本官此次來蘇州,為的是開征商稅之事。”
“政務院已經下了政令,從年初就開始征收商稅填補國庫,不過各地收上來的商稅卻是少得可憐,所以政務院派本官過來督查一番。”
“諸位都是蘇州各行各業的翹楚,各行業的店家向來都是為諸位馬首是瞻,本官今日宴請諸位,就是想請諸位體諒朝廷不易,國庫空虛,儘快敦促蘇州的商賈可以遵從政務院政令,將拖欠的稅銀都交上來,也免得政務院的麵子不好看。”
他沒有直接說欠稅的就是在座的商家,反而是誇讚了一番,態度放的很低。
不過這番話很明顯無法打動在座的諸位,誰的銀子都是費儘心思賺來的,憑什麼政務院一道政令就想把銀子收走,這未免也太扯淡了吧。
不過,就和他們商量好的一樣,沒人接茬,場麵一時間有些尷尬。
劉吉倒也不惱,而是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這才出聲問道“諸位可是有什麼顧慮嗎?若是有顧慮,可以和本官說,本官會替你們向朝廷上奏,反應你們的意見。”
尷尬,還是沒有人說話。
劉吉仍舊沒生氣,點點頭道“既然沒人有意見,那事情就這麼定了。”
“本官也是帶了些賬房過來的,明日起本官就要去各位的生意查賬,盤點庫存了,還請諸位配合一二。”
什麼?明日就要查賬?還要盤點庫存?這怎麼行?
賬目好說,許多人都提前準備了兩套賬,回頭劉吉過來,將明賬給他便是,但是庫存這玩意可沒法作假啊,蘇州商賈這麼多,誰知道什麼時候輪到自己,即便是去外麵租個庫房存貨,難道要一直在外麵租庫房?那樣也不方便啊!
唐天德也在,忍不住問道“劉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劉大人懷疑我等會不遵從政務院政令,偷逃稅款?”
劉吉笑著搖搖頭道“非也,非也,本官此舉,並非是針對諸位,而是天下商賈均要如此,諸位不要多心。”
“再說了,唐掌櫃是行首,家大業大的,本官相信你會按時繳納稅款的。”
唐天德頓時啞口無言。
他能怎麼回答,難道和劉吉說自己偷逃了稅款?於是隻得點點頭,不再說話。
劉禎坐在一旁問道“那不知劉大人首先從何處開始查起?”
隻要能問出來劉吉的計劃,那提前準備一下,相信也能瞞過去。
沒想到劉吉卻是搖搖頭道“本官暫時還沒想到,不過方才聽唐掌櫃這麼說,那就從唐氏布莊開始吧,相信唐掌櫃一定是遵從政務院政令繳納完整了稅款的。”
唐天德欲哭無淚,暗恨自己嘴賤,明明都說了誰都不許接茬,為什麼自己還要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