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要提防一二?”劉吉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陳信看到,心中也是突然打了個突突,但還是說道“對,大人畢竟是翰林院編修,未來前程遠大,萬一出了什麼事情,大人可劃不來。”
“本官不會有什麼事情,陳掌櫃還是先擔心自己吧。”劉吉笑著說道。
這是什麼意思?
陳信看著一臉笑容的劉吉,心中突然感覺到一絲不安,旋即想到自己的叔父陳鎰,那點不安的感覺立刻煙消雲散,剛想質問,劉禎卻是站出來打圓場道“劉大人,陳掌櫃,今日大家歡聚一堂,說的都是高興的事兒,二位就不要在這裡打機鋒了。”
“劉掌櫃說的是。”劉吉笑著衝劉禎點點頭道。
陳信則是對著劉禎拱拱手,沒有繼續說下去。
之後,劉吉再也沒有提起過開征商稅的事兒,隻是與劉禎談天說地,聊些風月,直到散場,再也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劉吉走後,一群商人仍舊聚在一起,不過每個人都是表情嚴肅。
劉禎首先出聲道“諸位,今天的事情你們都看到了,開征商稅之事已定,明天就要正式開始了,諸位都是什麼意見,都說說吧。”
“我不同意配合劉欽使。”唐天德第一個站出來道“咱們辛苦賺來的銀子,憑什麼交給朝廷。”
“但是今日劉欽使說得明白,而且已經暗示了,此事乃是皇帝在背後指使,咱們鬥不過皇帝的。”有人擔心說道。
“鬥不過也要鬥,今日朝廷弄出個廉政銀子,明日說不準還會弄出什麼銀子呢,到時候咱們那點利潤全都被皇帝吃掉了,還做個屁的生意。”另一個人出聲道。
又一個人附和道“是啊,彆聽今日劉欽使說的好聽,誰知道今後那群當官的怎麼樣?貪官汙吏那麼多,那群小吏隨便給咱們使點手段,該交的錢還得交。”
“可不是嘛!在座有多少官員的生意,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表麵上說的切割了,但是私底下誰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但是看今天這架勢,如果真的硬頂,估計咱們得不到什麼好處的,要是真能讓政務院收回政令,那朝廷官員早就上疏勸諫了,哪裡還會有今日之事。”
“那是諸位大人沒有理由,不方便表態,若是下麵真的鬨出什麼事情來,他們有了理由才好替咱們說話。”
下麵的人議論紛紛,吵成了一片。
“夠了,吵什麼吵。”陳信站起身來,大聲道“你們在這裡吵有什麼用處,能改變朝廷強征商稅的決定嗎?若是不起來反抗,那隻能怪你們自己不中用。”
“反正我們布行已經決定了,從明日起就開始啟動,就以開征商稅導致利潤降低,先解雇一些傭工,讓他們鬨出些事情來,看看朝廷的反應。”
眾人瞬間一片安靜。
陳信掃視四周,問道“怎麼?你們其他行就這麼認了?”
一個人立刻站起身道“既然你們布行決定了,那我們鹽商也不能讓你們專美於前,明日我們鹽商也會動起來。”
“我們糧商也會動起來。”
“我們徽商也會動。”
在座的都是各行各業的豪商大賈,自然是有決斷的,一個又一個地站起來答應。
這事兒其實沒太大風險的,畢竟隻是一些傭工鬨事,朝廷又查不出是他們這些掌櫃煽動的,自然可以動一動。
陳信滿意地不住點頭,高聲道“好,那明日咱們就一起動起來,讓那個劉吉也看看咱們蘇州商人的實力。”
隻是,事情並沒有按照陳信的思路走。
第二天淩晨,風雲突變。
劉吉帶著一群賬房和捕快,直接殺到了陳信的丁氏布莊,將還沒起來的陳信直接堵在了被窩裡,以陳信昨夜穿著逾規的罪名將其直接抓了起來。
陳信衣衫不整地被捕快帶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還是懵的。
見到劉吉一身官服站在院中,陳信還是有些迷糊,直接問道“劉大人,你今日這是要做什麼啊?”
劉吉背著雙手,麵無表情地說道“商賈陳信,擅自著絲綢衣衫出行,違逆太祖諭令,現特命蘇州府抓捕問罪。”
“抓我?”陳信到現在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直接問道“劉大人,你為何要抓我啊?”
劉吉朗聲答道“本官方才不是說了嗎?商賈陳信,違背太祖諭令,擅自穿著絲綢。”
“可是現在違規穿綢緞的又不是我一個人,劉大人為何要單單抓我一人啊?”陳信這會兒有些清醒了,出聲質問道。
劉吉仍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輕聲道“抓誰是本官的事兒,你違逆太祖諭令,本官過來抓你問罪有何不可,你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我擔心?我為何要擔心?”陳信這會兒徹底清醒了過來,威脅道“劉吉,我勸你最好馬上放開我,我叔父是都察院左都禦史陳鎰陳大人,朝廷正二品大員,信不信我往京城去封信,你就得丟官去職,滾回老家待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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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著他的捕快心中一驚,手上的力度立刻小了許多,不過劉吉還在,所以並沒有鬆手。
陳信立刻就感覺到了力道的變化,心中安穩了不少,直勾勾地盯著劉吉,等著他認慫。
劉吉卻是輕笑道“哦?是嗎?那我倒是要看看了,你在大牢裡麵怎麼往京師去信!帶走!”
“我看誰敢?”陳信大怒,開始拚命掙紮。
兩個捕快不敢放手,不由得增加了力道,將陳信死死地控製住。
陳信對兩個捕快威脅道“你們兩個是蘇州府的吧,我和你們張典史很熟,你們趕緊放開我,否則我一定要你們好看!”
兩個捕快聽到他的威脅,心中不快,但是還是按捺住怒意,隻是死死地控製住他。
沒辦法,臨來之前劉吉可沒和他們說過,這個陳信的靠山是朝廷正二品大員。
劉吉看著拚命掙紮卻掙紮不開的陳信,心中也是對皇帝愈發佩服起來,冷笑道“呦嗬!陳掌櫃還敢威脅官府差役,看來本官又可以給你加一條罪狀了!”
陳信本就沒乾過什麼活,沒什麼力氣,眼見掙紮不開,索性放棄了掙紮,而是看向劉吉問道“劉吉,你說吧,要怎麼才能放了我?一萬兩銀子夠不夠?”
“陳掌櫃還真有錢啊!”劉吉笑道“不過你從商這麼多年,丁氏布莊的買賣又這麼大,區區一萬兩就想打發了本官?真當本官沒見過銀子嗎?”
“那你說個數。”陳信見劉吉有鬆口的意思,立刻出聲道。
對於他來說,能用銀子擺平的事情都不叫事兒,隻要劉吉敢收下銀子放了自己,回頭有的是辦法弄回來,例如找監察禦史告他個敲詐勒索的罪名。
劉吉豎起三根手指,直接道“我要你三成的家產。”
“什麼?那可是一百萬兩銀子啊。”對於劉吉的報價,陳信有些肉痛,討價還價道“能不能少點,五十萬兩銀子可以嗎?”
劉吉笑著反問道“怎麼?五十萬兩銀子,陳掌櫃就能立刻拿出來嗎?”
“那怎麼可能?”陳信立刻搖頭道“我們又不是做典當的,哪裡能拿出這麼多銀子?大人至少也要給我幾日時間籌錢。”
“那你有多少?”劉吉繼續問道。
陳信想了想,咬咬牙道“如今布莊上的活錢也就是十多萬兩左右,這筆銀子可以立刻交給大人,剩下的就要我出去籌措了。”
“怎麼可能?你丁氏布莊乃是蘇州數一數二的布莊,一年的流水就有幾百萬兩,你跟我說如今的活錢隻有十多萬兩?我看你還是不夠老實,還是跟我回衙門交代吧。”
劉吉再次吩咐道“帶走!”
“等等,等等”陳信連忙叫道“劉大人且稍等片刻。”
“賤內手中還有十萬兩銀子,隻要劉大人放了我,我馬上回去拿出來。”
“哦?”劉吉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出聲問道“你家夫人能給你?那應該是你們東山再起的本錢吧?”
商人自古以來就有個習慣,因為曆朝曆代都打壓商賈,所以這些人也養成了一個習慣,在家裡挖地窖存些銀錢,一旦破產了,也有卷土重來的本錢。
但是這筆錢一般都是不動的,劉吉沒想到這個陳信居然會拿出來。
陳信無奈中帶著憤怒,說道“那能怎麼辦?大人若是能寬限兩天,小人還是能籌措出五十萬兩銀子的,但是您要得急啊!”
“要不您寬限兩日,放小人出去籌措銀子,丁氏布莊這麼大的生意擺在這兒,小人又跑不了!”
“不行,本官信不過你。”劉吉搖搖頭,道“誰知道你這兩天會做出什麼事情,讓本官的蘇州之行無功而返,白折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