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交替,四季輪換,喜怒哀樂,生老病死,宇宙間的變化,似乎都有一定的規律在運行著,誰也無法改變。痛時就哭,開心時就笑,遇到阻擋就逆流而上。
我們沒法選擇命運,但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所以,很多人在經曆一些事後,就不會輕易說後悔兩個字,因為在那個當下,就是最好的選擇。
大強休學後的第二天,班主任張老師騎著他那輛已經有些破舊的飛鴿自行車來到了家裡,他以為大強同其他孩子一樣,被家長阻撓上學的,見了大強媽後,一個勁的說著大強的優秀,未來會有光明前途一類的勸說,說到最後甚至都有種肝腸寸斷的無力感。
大強媽聽著老師的勸說,早已淚水浸濕了雙眼,看了看大強,又看了看老師,熱淚在心底汩汩流淌。
天下母親的愛都是一樣的,更何況是相依為伴,用生命和希望養大的大強?
大強看了眼母親,下垂的眼袋愈發明顯,心中一熱,眼淚差點就流了出來,趕緊扭過身子,偷偷揉了揉眼眶,他不能讓母親再操心這個事了。
想了想,就說:“張老師,我想和你出去一起走走……。”說完話,眼睛看著老師,有些祈求的成分在內。
張老師走訪過很多家庭,唯獨大強家,讓他有種異樣的感覺,但具體是什麼,他一時也說不上來,見大強柔和且期待的眼神,似乎在等他回應,就站起來身來,對大強媽說:“大嫂子,休息會,我和大強出去聊聊。”
說完話,就一手摟著大強的肩膀向外走去,大強媽目送著他倆出去,心裡暗想,希望張老師能說服大強改變主意,跌下去的希望瞬間又被星火點燃。
秋風不急,卻絲絲清涼,出了院子,大強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張老師走在前麵,出門右拐就是一條小路,半米不到的小路鋪滿了半黃半綠的小草,若不是從草縫中漏出的黃土,真分不清是路還是草坪。
兩人一前一後,誰也沒有說話,走了半分鐘左右張老師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大強,他很喜歡這個孩子,不張揚但有股傲氣,看似不顯山露水,但悟性又出奇的好,成績一直出類拔萃的,他挺看好他未來會成為他最出色的學生之一。
“大強,老師希望你能重返學校,教育改革一直沒有停下腳步,未來知識才是一切,我不想錯過你這樣的學生,因為那樣不但是你的選擇錯誤,也是老師的遺憾!”張老師語言柔和中帶著父輩般的慈愛。
母親之外,極少有人作為長輩語重心長的給自己說這麼多話,大強聽的入了迷,他想如果父親在世,是不是也這樣給自己勸導,或是根本就沒有勸導的機會,他是不是像李萍一樣開心的學習和生活……。
淚水不自覺的滑過臉頰,順著嘴角,滴向腳下的土地,不遠處父親的墳頭被長長的野草覆蓋著,自從七歲以後,每年母親都會在除夕、清明的時候,帶他來給父親上墳,看著紙錢的火苗由綠到熊熊燃燒,他也由最初的好玩,到現在的沉默。
“老師,謝謝您!我已經做好了決定,沒有比母親更重要的事了。”大強還是以往的風格,話不多,但意思表達的很清楚。
張老師沉默了一會兒,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沒有說,隻伸出雙手,重重的拍打著大強肩頭。
張老師懂,大強也懂。
送走張老師後,大強懷著心事急急往家趕,母親的情緒讓他始終不放心。
走到門口,將自己有些僵硬的臉來回做了幾個臉的表情,自我感覺看不出焦慮的樣子,才走進屋子。
母親正眼巴巴等待著他,見大強回來,就問:“你們老師呢?”
“老師有課先回學校了。”
“你這孩子,都不知道留老師在家吃過飯再走?”大強媽有些抱怨,從大強的表情她看不出有啥異樣,就想著他是鐵了心的不上學了。
“大強,你不上學的事有沒有給你三哥說?你三哥知道了也是不會同意的。”大強媽還是期待他能回心轉意。
母親的一番話,倒也提醒了大強。自己休學的事,也是周六才做的決定,還沒有和三哥說呢。
開學到現在過去幾周了,他就沒有見過三哥,周末去他家,聽王俊叔說三哥這段時間特彆忙,連吃飯休息都在工廠了。
是不是去李家溝見見三哥?大強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決。他清楚的記得,三哥在休學後一次送他上學時,專門告誡他,要好好學習,他不僅僅是自己學,還要為他學。可現在,自己有啥臉麵去見三哥?三哥自己節儉,給他買書、買本等學習用品,不就是期望他能讀好書,有一天真正走出王家莊嗎?
“不行,就是被三哥罵,自己也要告訴他,否則自己還是個爺們不?”大強內心掙紮了半天,還是決定去找王三,將已經休學的事及自己的打算都告訴他,他也想聽聽三哥的意見。
看看已近中午,大強就盤算著下午再去找王三,於是母子兩人就著手開始做飯,大強燒火,母親炒菜,在油花的香味中,剛有些壓抑的情緒都一掃而光,幸福就是簡簡單單的陪著關愛的人,一起吃個簡單的飯菜。
正值長身體的年紀,大強的飯量大增,一大碗麵條剛進了肚子還覺的有欠,母親忙不迭的自己碗裡的雞蛋往大強碗裡放,心裡還在想,幸虧這幾年國家形勢越來越好,最基本的飯菜都能滿足了。
飯後,大強讓母親休息自己刷鍋碗,母親不願,他硬是連拉帶推的將母親推到凳子上,母親嘴上不願意,但心裡還是樂哈哈的。
收拾完這一切,大強囑咐母親休息,告訴她自己下午會去找三哥,母親點了點頭就進屋躺下休息了,她明白兒子和王三的關係,這個時候朋友的支持勝過一切。
大強看母親休息了,就輕輕關了門,沿著河堤向李家溝走去,已漸深秋,各類野草顯得無精打采的,半枯半黃的耷拉著腦袋,滿目看去一片荒涼,走過月牙潭,水位有些低,但仍舊日夜不停地流淌著,就如人的生命,生命不止,就要勞動著。
大強撿起一塊石頭用力扔向潭中心,激起一朵水花,陽光下很是漂亮,他想起和三哥第一次來抓魚的情景,不免有些黯然神傷。
相識於此,分彆又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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