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昭注視著鎮定自若的少女,倒是沒有想到她能這般沉著。
這般得寸進尺。
勾著沒有溫度的笑意,“小姐憑什麼認為,我就一定會把藥方交給你?”
慕鸞直視著男人眼中的那絲嘲意,唇瓣輕動,“我若死了,殿下就失去留在將軍府的理由。”
微風輕拂過她鬢間的碎發,無聲掠過那抹柔軟的紅唇。
君昭黑冰似的眸凝著她,看不出半點情緒,沉默良久,諷刺道“你在拿自己的命威脅我?”
慕鸞知道不能激怒他,前世相處兩年,她至少知道硬碰硬,最後受傷的總會是自己。
君昭不懂得愛,又怎麼會心疼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她不過是他人生裡的過客,憑什麼能威脅到他?
這一點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慕鸞抬手將那抹碎發彆到耳後,聲色柔和道“我在殿下眼裡隻不過是一個微乎其微的存在,這一點我還是能看清的。”
君昭聽著她振振有詞的話語,明明說的是事實,心裡卻莫名湧上一股煩躁。
煩躁到恨不得狠狠堵住那一張一合的、在他眼前晃蕩的唇。
慕鸞見他不語,竭力頂著那眸極具壓迫力的視線,繼續道“殿下若是有旁的要求,不妨提出來。”
“小姐一口一個‘殿下’,就這麼確定我能有恢複身份的一天?”
君昭涼薄的瞳仁鎖著她纖細雪白身影,挑了挑眼尾,漫不經心道“莫不是你那個夢裡還預示了我的未來?”
慕鸞眼睫微動,不待她說話,那雙深邃的眼裡仿佛已然洞穿一切。
心瞬間揪緊了一瞬。
就聽他頗有興致問道“我若是恢複了身份,那小姐呢?小姐可還是將軍府的嫡小姐?”
前世確實有諸多遺憾。
若是初次見麵,君昭問她這樣的問題,她定然會方寸大亂。
可如今,她已經試著從過去走出來了。
父兄躲過漠北之劫,阿娘依舊守護在身邊,二哥哥也沒有性命之憂。
有什麼比闔家幸福來的更重要?
慕鸞攏袖緊了緊指骨,平靜道“不管殿下能不能恢複身份,我既然知曉,尊稱一聲‘殿下’僅表敬意,殿下若是不喜,那日後照常喚‘慕風’便是。”
君昭不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隻是定定看著慕鸞。
慕鸞還是看出來,他更傾向“慕風”這個稱謂。
君昭自小漂泊在外,他對皇族之人淡漠得隻剩下恨意。
“殿下”這個稱謂在如今看來,對他更像是無形的鐐銬枷鎖。
慕鸞勉強穩了穩心神,道“人生世事無常,並非一個夢便能全然決定未來的一切,我隻是做了個夢,並非擁有無上能力的神。”
君昭晦澀不明的眼眸微深。
他不過是試探性一問,小姑娘卻答複得小心翼翼。
但從她的形容上來看,她還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世。
君昭沒再繼續追問,掌心一鬆,餘下的魚食嘩啦啦落進池塘裡,分散的錦鯉再次快速聚攏搶食。
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慢慢從懷裡取出一條白淨的手帕,不緊不慢擦拭著。
慕鸞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卻在見到君昭手裡的帕子後,又緊了緊呼吸。
手帕的一角繡著的,是半朵盛開的桃花。
那是她的手帕!
慕鸞仔細想想,該是那日送桃的時候,走得匆忙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