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傳送魔法像是把人按在抽水馬桶裡奔流,我原以為,這隻是個比較惡俗的比喻,直到我遇上了大海怪·卡律布狄斯。”
——某不願透露姓名的傳奇調查員
隔了這麼久,再一次體驗血族的傳送魔法,依然是如此地讓人不適。
洛爾深吸一口氣,儘可能緩解遠距離傳送帶來的暈眩感。
大漩渦海怪卡律布狄斯的傳送門,帶有它獨特的個體特質,通道內滿是旋轉的渦流,洛爾感覺自己整個人像在洗衣機裡打著轉,轉了不知道多少圈才被拋了出來。
濃鬱的黑暗在洛爾的麵前叫囂著,腳下,是一條鋪滿殘破石磚的道路,周圍矗立著高而沉默的哥特風格建築,遠處的群山連綿成圍牆一樣的壁壘。
久違了,血族的領地。
洛爾內心浮現出一抹感慨,距離上一次來到這片陰鬱的土地,好似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
不知道自家姨母怎麼樣了,還有伊森和米洛拉……
這裡處在鮮血王庭的領地範圍,洛爾能感覺到,上一次去往王座之間的道路就在這座城池的最深處。
雖然是要拜訪塞勒涅,但少年也並不急於一時,反而是頗為悠閒地參觀起這座血族的都城。
血族,與巨龍巨人同樣古老的造物,它們的誕生甚至早於阿莫爾,曾活躍在第二天的世界上。
所以它們也都背負著無法掙脫的原罪,永遠被嗜血的渴望所驅使。
洛爾環顧著四周典雅而密集的建築群落,高聳入雲的塔樓尖頂,內裡泛著清冷慘白的燈光,空氣中回蕩著幽靜空曠的琴聲,永不落幕的宴會正在富麗堂皇的廳堂中舉辦。
這個野蠻而嗜血的族群,同時又兼具著優雅和濃鬱的藝術氣質,已經死去的肉體很難再從尋常的享樂中得到滿足。
於是它們竭儘所能追求更加刺激,更加歡愉的體驗,通過極致新奇的口體之奉來讓自己感受“活著”的感覺。
就像心之海域列車裡那一截縱情歌舞的車廂,它們彬彬有禮,又野蠻至極,相互廝磨,又彼此廝殺,仿佛在這樣的享樂中,就能夠讓死去的心臟重新跳動。
矛盾的亡靈。
上一次來此,洛爾還不曾有這麼深的體會,畢竟當時,死亡的陰影如影隨形,倘若不是夜叉小姐護衛著他,興許早就被血族逮捕,淪為一介血奴。
那時的自己還太過年輕,沒能理解神性背負的意義,以為覺醒了愛之神性,就可以將仇敵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位先生,請問您是一個人來赴宴的嗎?”
柔和而富有磁性的女聲在耳畔響起,打斷了少年的思索,洛爾輕輕抿了抿緋薄的唇瓣,他自然早就覺察到了窺伺的目光,隻是不甚在意。
對現在的洛爾來說,那些往日完全不可抗衡的存在,現在也無非隻是凡間的生命。
他已經走到了更遠的地方,看到了道路儘頭的風景,注定登臨崇高的寶座。
數不清的血眸黑蝠自周圍建築下的陰影中掠出,彙聚在洛爾身前,在蝠翼密如潮水的撲騰聲,一道高挑冷豔的倩影顯現身形。
比預想的要強大一些,是上位血族。
來者穿著一襲黑色鑲金邊的高領燕尾服,胸口處銘刻著慘白色的魂靈悲歌紋章,意味著她出自三大氏族中最為好鬥的魂歌氏族。
那張俊美妖豔的蒼白臉龐上此刻正洋溢著迷人而嫵媚的笑容,她毫不掩飾自己強大的氣息,震懾著陰影中可能存在的其他覬覦者,而後用富有侵略性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絕色佳人。
明明隻是一身素白衣袍,沒有半點修飾,卻已然勝過了此前曾見過的一切血奴,對自己對視的澄澈目光中未有絲毫怯懦和恐懼,如同懵懂之稚子。
她死死地盯著洛爾精致的容顏,直到少年有些不耐地垂下眼簾,這位血族才將目光下移,而後又忍不住滾動喉嚨。
從眼前絕色少年身上散發出的,無法形容的奇異芬芳,讓她幾乎要克製不住自己的欲望,違背長久以來保持的貴族風度,化身野獸,就在此地將他殘忍狩獵。
好想,好想,好想用尖牙刺入那稚嫩的肌膚,吮吸那份鮮活的血液。
“……讚美偉大的月之母親,今日難道是我的幸運日嗎?”
她喃喃著,幾乎是用儘難以想象的意誌,才艱難地克製住進食的衝動,但那雙原本隻是緋色的雙瞳,已經呈現出完全綻放的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