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應天府。
宦官雙手舉著托盤,朝著後宮禦花園的方向匆匆走去。
此時,朱元璋和馬皇後兩人正在禦花園中閒聊賞花。
老夫老妻已經很長時間沒這麼輕鬆地閒聊了。
前些日子,韃子的事情總算告一段落。
朱元璋也有了更多的空閒,能陪一陪馬皇後。
“重八,你最近可是清閒得緊啊,以往可沒這麼多時間可以陪我。”
“妹子你這話說得,就好像咱朱重八是個喜新厭舊的人似的。”朱元璋故意板著臉,“咋?你還想把咱給休啦?”
馬皇後佯裝慍怒,輕輕拍了拍朱元璋的手背:“多大年紀的人了,說話還沒個遮攔。”
“算算日子,老十二應該已經到荊州城了吧?也不知道他那邊怎麼樣了。”
朱元璋微微頷首:“沒事兒。兒大不中留嘛,該去就藩的,遲早都得走。”
這時候,宦官趕到,打斷了朱元璋夫妻的閒話。
“陛下,十萬火急!荊州城剛送來的!”
聞言,朱元璋、馬皇後兩人立即起了警惕。
朱元璋一把抓起密信,拆開火漆,抖出信箋。
密信的內容不長,三兩行字很快就看完了。
但看完後,朱元璋的眉毛就皺成了個川字。
“妹子,老十二才剛到荊州對吧?”
“應該是,怎麼了?”
馬皇後不明就裡。
朱元璋長長呼了口氣,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
荊州城那地方究竟有多深的水,他大概還是比較清楚的。
老十二在就藩之後,肯定會少不了那邊的消息,這事兒他也是早有心裡準備的。
但是!
老十二這才剛到荊州城呢,怎麼就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了?
說實話,老十二上任後的這一出,倒讓朱元璋狠狠震撼了一把。
“先前在應天府的時候還沒察覺得出,不成想咱們這老十二的膽子,可真是遠比咱想象的還要大啊。”
朱元璋緩緩坐回去,將手中的密信遞給了馬皇後。
“妹子,你看看,你也來看看吧。”
事關老十二,馬皇後自然是相當關心了。
畢竟是朱元璋的子嗣,又是第一個就藩的,老十二的一舉一動,在馬皇後的心裡可謂是最為擔心的。
她匆匆看完了密信,眼中閃爍著難以言喻的震驚。
“重八,老十二剛到荊州城就動手殺人,為何會這麼大的氣性?莫不是荊州城的那些官員,在故意為難咱們老十二吧?”
朱元璋搖了搖頭:“事情還沒個定論,不好下結論。總之,老十二的這份魄力,不論如何咱倒是欣賞的。”
“咱其實早就想對這群魚肉百姓的混賬東西動手了!先前是一直忙著跟北方的韃子開戰,騰不出手來。”
“現在嘛,韃子被打服了、打怕了,咱也正好有精力來看看,這群狗東西究竟是個怎麼個事兒!”
馬皇後的眼中,還是頗為擔憂的。
“老十二一直深居簡出,為人又低調,跟人打交道的機會可不多。雖然這些家夥的確該死,但他這一上去就殺這麼多人,我擔心會有人對他不利,暗中加害與他。”
朱元璋點點頭:“妹子說的也有道理。”
“甭管怎麼說,他老十二好歹是咱的兒子,隻有咱能揍他的份兒,哪兒能輪得到那些狗東西欺負他的?”
“這樣!我馬上讓儀鸞司的人過去看看,務必要儘快調查清楚荊州城究竟是怎麼回事。”
雖然十二皇子在應天府的一些做法,讓朱元璋很是不滿。
但歸根結底,這都是帝王家裡自己的事情。
關上了門,怎麼打罵那都是他們老朱家的分內事,哪兒輪得到旁人來插手呢?
更何況,人家老十二就藩之後,是在認真治理屬地內的工作。
那些個混賬玩意兒,本就應該無條件支持的。
他們還敢對老十二出手?
反了天了!
這天下,究竟是姓朱呢,還是姓旁的?
“旁的事情都可以等一等,但老十二的安全必須要放到第一位。”
馬皇後的表情十分嚴肅。
“重八,我知道你雖然不喜歡老十二,但不論怎麼說,老十二他是你的兒子,是咱們老朱家的後。”
“放心吧妹子。”朱元璋伸手輕輕拍了拍馬皇後的手背,“這些事情,咱當然是拎得清的。”
“咱朱元璋的子女,咱能打能罵,但彆人要是敢動一根汗毛,咱弄死他狗日的!”
有了這句話,馬皇後就安心多了。
不多時,儀鸞司的指揮使毛驤便匆匆趕到了禦花園內。
錦衣衛的前身便是儀鸞司,真正由儀鸞司全麵改製成為錦衣衛,要等到洪武十五年。
這時候,朱元璋的腦子裡雖然已經有了想要改製儀鸞司的想法,但因為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素以一直以來都沒來得及實施。
不過這一次,儀鸞司能夠得到這麼重要的任務,想來也是朱元璋對儀鸞司的一次考驗和檢測。
隻要符合預期,想來要不了多久,儀鸞司到錦衣衛的改製,就會被納上日程了。
“臣毛驤,叩見陛下、皇後!陛下天輔有德,海宇鹹寧,聖躬萬福!”
“起來說話。”
朱元璋看著毛驤,沉聲道:“咱有一件秘密差事,需要你去處理。”
“荊州城,這地方你知道吧?去替咱查查。看看那地方究竟爛成什麼樣子了,老十二雖然已經就藩了,但畢竟是咱的皇子。”
“要是地方上那些個狗東西敢動手,不用猶豫,咱給你行使先斬後奏的權力。”
毛驤聞言,渾身一震。
來不及多想,立即叩首接下了任務。
匆匆離開了禦花園。
毛驤的心裡仍然無法平靜!
陛下竟然如此看重他,而且還給了他巨大的權力!
尤其先斬後奏,更是絕無僅有的!
但這麼大的權力下放,並沒有讓毛驤感覺到激動,更多的是壓力。
由此可以想見,荊州城內,現在究竟已經混亂成了什麼模樣,就連陛下都同意毛驤去以殺立威了。
這趟差事怕是棘手。
但隻要這樁差事辦成了,那不論對他還是對他的儀鸞司而言,都將會獲得莫大的好處!
湘王朱柏在荊州城所乾的事情,很快便在應天府內傳開了。
太子朱標,也在第一時間獲悉了這件事情。
初聽見此事,他的眼中滿是震驚之色。
“沒想到我這個皇弟,竟然能如此殺伐果決,人一到了荊州城,就立即開始著手清洗官場,整肅紀律。”
他站在禦書房裡,自言自語道。
眼前,再度浮現出了十二弟的模樣來。
在應天府生活的這些年,其實朱柏一直都保持著相當低調的生活方式。
平日裡就居住在自己的府邸,沒什麼特彆的事情就絕對不會出門。
他在府邸,也多半是待在書房看書、寫字、學習。
或者搗鼓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後來,父皇成立了大本堂,邀請天下英才、大儒前來授課。
其本意,是為了教導朱標成為優秀的治國之君。
但是後來,馬皇後強烈要求所有的皇子皇女,都要有接受教育的權力。
所以,其餘的皇子、皇女才陸續也加入了進來,一同學習。
當時年級尚小,大多皇子都不甚喜歡學習,經常翹課。
其中更是有如老四朱棣那般頑劣,每次翹課就是小幾個月見不著人的。
自然也有朱柏這般,時不時翹課一兩天的。
但讓太子朱標百思不得其解的,便是朱柏的考試成績,始終能夠名列前茅。
甚至與他不相上下!
如此看來,其實十二弟的才能,在大本堂的時候就已經嶄露頭角了。
隻是沒有被人注意到而已。
而今,因為父皇忌憚他與朝中大臣甚密,所以一怒之下令他率先就藩。
荊州城,那地方勢力混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