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之前有所調查,所以算得上是最具發言權的。
當初的八百禁軍,其實朱標是打算留到朱柏身邊,幫他穩定統治了之後再回應天府述職的。
不曾想,卻弄巧成拙,被父皇給公事公辦了。
距城五裡外,就直接進行了交接,而後徑直返程。
所以荊州城的這些事情,朱標沒出到半點力,全是朱柏一人操辦的。
太子朱標的表情有些晦澀難明。
他又展開了手中的密信,仔細讀了一遍。
相較朱元璋那邊得到的消息,太子朱標手頭的信息要更加詳實一些。
所以朱標知道了湘王朱柏被關在門外一整天,以及在香滿樓發生的“鴻門宴”事件。
可以說,湘王朱柏已經表現得很是克製了。
是孔希仁、曹元善、姚司恭、沈白溪等人托大,見十二皇弟好欺負,所以想要趁熱打鐵,再給他來個下馬威。
太子朱標的眼神變得殺氣騰騰起來了。
這種事情,放在任何時候,不管對方有天大的功勞,都是足以判罰誅九族的重罪!
即使十二皇弟朱柏再怎麼不爭氣,那也是是他們朱家的血脈,是皇族之後!
哪兒能輪得到區區一個荊州城的地方官員們欺負的?該殺!
但是!
該不該殺是一碼事,要怎麼殺卻是另外一碼事了。
隻是這報道有些語焉不詳,十二皇弟是如何離開香滿樓的沒有說清楚。
想來肯定是一番激鬥。
但是第二天,孔希仁、曹元善、姚司恭、沈白溪,這些主要參與者,有一個算一個,所有人的項上人頭,都被懸在了城門上。
很顯然,朱柏手段之毒辣、迅速,遠超太子朱標的預期。
就是不知道,接下來事態會有怎麼樣的發展了。
但想來,應當即便有些風波,以十二皇弟的頭腦來看,問題也會不甚嚴重。
一念及此,太子朱標不由徹底對這個為人低調的皇弟刮目相看了。
當初,朱標還以為自己看透了他,不曾想原來對方所展露的,竟然隻有一鱗半爪而已!
也正是因為如此,太子朱標才恍然大悟,當初為什麼父皇要著急忙慌將十二皇弟趕出應天府,甚至連他的壽辰都不願讓其參加。
原來……這背後的真相,竟然是這樣!
不由地,太子朱標狠狠打了個冷顫。
再聯想到朝廷之中,整個浙東黨對十二皇弟的信任與依附,甚至都隱隱有種要分庭抗禮的意味了。
至於新晉狀元解縉、榜眼鐵鉉,竟然會當著父皇的麵,說出想要去湘王府邸當差。
也正是因為這樁事情,才讓父皇下定了決心,要將十二皇弟趕緊送出應天府,提前去荊州城就藩。
現在回想種種,太子朱標隻覺得心中一陣慶幸。
倘若當真讓十二皇弟坐大,自己免不得要跟他最後兵戎相見。
手足相殘,這種事情帝王之家很是常見。
但對於太子朱標而言,他卻並不希望見到。
“朱柏,希望你在荊州城一切安好,倘若能牧守一方、安分守己便是天幸了。”
太子朱標低聲說道。
另一邊。
徐達府邸。
當女婿湘王朱柏的消息傳到他耳朵裡的時候,他先是一臉的難以置信,再三確認消息準確無誤之後,懷疑被震驚所取代了。
“我縱橫戰場這麼些年了,還從沒聽說過,有哪個養尊處優的皇子,能有這般雷霆手段!”
他不住地搖著頭,手指敲打著桌沿。
“就是不知道雲丫頭、錦丫頭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被驚嚇到。”
但是轉念一想,雲丫頭、錦丫頭兩姐妹嫁給了這麼有魄力、有膽量的女婿,倒也是一樁好事。
媳婦謝翠娥陪坐在旁邊,見徐達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擔心,不由埋怨了起來。
“你說說你呀,當初說非要把我們家兩個閨女全嫁給了湘王,現在荊州城傳來那麼大的事情,你現在就不擔心一下?”
“我擔心了啊!不過現在,我擔心完了,自然就沒什麼好再擔心的了。”
徐達笑道。
“湘王是個好女婿,我相信他有足夠的實力,能夠替我們照顧好兩個閨女。”
聞言,夫人謝翠娥的臉上浮現出了驚訝之色來。
“先前你可不是這樣說的,一直還在埋怨朱柏呢,說人家不該把兩個閨女都給娶走。現在,人走遠了,你怎麼反倒替他說起話來了?”
徐達嗬嗬一笑:“那是因為啊,咱們的閨女們有眼光,找了個好夫婿!”
“你看著吧,朱柏遲早會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的!”
徐達的臉上寫滿了神秘莫測的笑。
謝翠娥見狀,捂嘴笑道:“起先,你還覺得人家朱柏胃口太大了,一口氣把我們兩個閨女都拐走了。氣得連燒鵝都吃不下去的,那個人究竟是誰啊?”
舊事重提,徐達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了。
他嘿嘿一笑:“嗨呀!我們的兩個閨女眼光都好,一起看上了老十二,那是他的福分嘛!”
“再說了,大閨女妙雲和三閨女妙錦本來就姊妹情深,舍不得分開。這不正好?連夫君都是同一個,這輩子都不用分開了,好事兒嘛!”
謝翠娥白了徐達一眼,沒多說什麼。
畢竟,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順眼。
十二皇子沉穩,低調,又是個讀書人,怎麼看都比四皇子都更是兩個女兒的良配。
可憐天下父母心,操持一輩子那肯定是為了後人著想。
現在,大閨女,三閨女嫁給了喜歡的人,婚姻幸福美滿,兩姐妹也能互相扶持,不用分開。
還有比這更讓人開心的事情嗎?
嗯,彆說。還真有!
對於徐達而言,除開大閨女、三閨女的眼光卓越,讓他心中開懷之外。
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湘王就藩荊州城,彆說這一手下馬威那是當真給得精彩。”
徐達的地位,都是用軍功拚殺出來的。
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樹立自己的威信,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他自然最是清楚。
無非是殺人。
但就算是殺人,那也是有講究的。
不能亂殺一氣。
而且,殺人的作用,更多的是以殺止殺。
朱柏先是吃了個閉門羹,在荊州城等了一整天。
在兵法上來講,他這做法就是專門示敵以弱,讓敵人麻痹大意。
等到敵人鬆懈防禦的時候,再發出雷霆一擊。
當晚的“鴻門宴”,要換做是其他人,還真不一定處理得這麼好。
有大概率會出現紕漏,甚至被對方暗算都難說。
而朱柏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反客為主,甚至將荊州城的大小官員一網打儘的。
兩地畢竟相隔太遠了,傳回來的消息,偏生在這一塊上語焉不詳,讓徐達的心好似貓抓一樣,難受極了。
不過,按照他多年行軍打仗的習慣思維來看,要麼是朱柏準備了更多的人手,要麼是朱柏當場策反了埋伏。
不管怎麼說,這都能證明他臨危不懼,心思縝密。
尤其在殺光了這群貪官汙吏之後,他還將他們往昔做的惡事,全都公之於眾,還了受冤百姓們一個公道。
這是一步妙棋啊!
徐達嗬嗬笑著,心裡想道。
正是因為有了百姓作為基礎,讓他跟最廣大的群眾們聯係在了一起,才能同仇敵愾,封鎖住整個荊州城,繼而對城內那些官吏的殘餘勢力連根拔除!
至於之後是如何以舌辯斥退五萬雄兵,還能讓他們拜服。
這已經超乎了徐達的認知範疇,是他沒辦法理解的層次了。
畢竟他隻是個領兵打仗的武將啊,哪兒懂得文士秀才們的舌辯呢?
他曾經聽說書的講過《三國演義》的故事,裡麵就有過諸葛亮舌戰群儒、諸葛亮的空城計、諸葛亮陣前罵死王朗之類的事跡。
但以前,他都對此嗤之以鼻,覺得那儘是文人的異想天開:哪兒有用舌頭就能把百萬雄兵給斥退的?
現在有了朱柏的“柔舌斥退五萬兵”,他不由開始漸漸相信了這種說法。
“你還沒說呢,我們的女婿你覺得到底怎麼樣啊?”
謝翠娥拍了拍徐達的手背,打斷了他的念頭。
徐達聞言,嗬嗬一笑:“這有什麼好說的?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啊,就安安心心地等著抱孫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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