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可有些糊塗,眼前的一切讓他摸不清頭腦。兩個蒙麵的黑衣人,如同綁票的江湖黑幫,乾的也像是綁票勒索的事情,而證件上麵偏偏是最讓人心安的軍徽。
“痛快點!”蕭二雄有些不耐煩,“如果你不同意,我們可以把你的手指切下來,然後拿著手指去走流程。到那時候,你是死是活全憑我們哥倆高興。”
蕭二雄滿嘴的土匪腔調著實把宋大可嚇的不輕,特彆是明晃晃的刀架在脖子上,如果自己膽敢說半個不字,手指分家不說,搞不好腦袋也要分家了。相比扈家將來的威脅,眼前的威脅更要人命。兩害相權取其輕,宋大可不是堅持原則的忠義之士,“好,我簽!”他下了最大的決心。
“識時務者為俊傑,宋經理,佩服!”風彬收起了簽好字的合同,“宋經理,你收拾一下東西,跟我們走。”
“走?”宋大可一時沒反應過來。
“對,走!”風彬肯定地點點頭。
“你不走,留在這兒等著扈彪來滅口嗎?”蕭二雄拍了一下宋大可的腦袋,“你砍了扈家的搖錢樹,還不撒丫子跑路,等著他們來砍你的腦袋啊。”
“對…對…”宋大可恍然大悟,匆忙劃攏了一些重要的東西。看了一眼休息室,“兩位英雄,她不會有事吧。”
“放心吧!”蕭二雄說道,“她會一覺睡到大天亮。怎麼,你要帶著她一起走?小心你老婆把你閹了。”
宋大可縮了一下脖子,乖乖地跟著風彬下樓去。樓下早有車在等著,三人一上車,便風馳電掣地疾駛而去。
宋大可失蹤兩天後,消息終於傳到扈家莊園裡麵。扈彪同妹妹扈元鳳一起,陪著扈呈祥吃午飯。接到電話後,他立刻意識到不對勁。
“最近河東那邊亂的很,陶城煤礦出什麼亂子了?”不是扈呈祥嗅覺有多敏銳,而是扈彪的國外進口手機漏音太嚴重,在一邊打電話跟開了免提沒有差彆。
“宋大可失蹤了,聯係不上了。”扈彪哭喪著臉說道。
“抓緊查一下財務。”扈呈祥大吃一驚,一個企業的總經理失蹤,最有可能是卷款潛逃,“把他的家人先控製起來。”
扈彪搖頭,“現在都晚了。他的妻子和兒子都失蹤了。”扈彪吞吞吐吐的說著,大腦飛快運轉,想著用什麼樣的表述把陶城煤礦易主的事情告訴扈呈祥。
“父親,”扈彪怯生生地說道,“宋大可這個王八蛋,把陶城煤礦的股份轉讓給了一個叫胡問道的人,胡問道一轉手,又把股份轉給了河東省國資委,現在,他們開始接收陶城煤礦了,就連在金陵地辦公樓也被接收了。”
“什麼?”扈呈祥猛地站起來,身體晃悠幾下,差點跌倒,扈元鳳及時出手扶住了他。
“你再說一遍!”扈呈祥惡狠狠的盯著扈彪,眼睛仿佛要流血。扈彪害怕地後退了幾步,小聲說道,“陶城煤礦被拿走了。”
扈呈祥來不及憤怒,身形晃動,跌倒在地上。陶城煤礦幾乎是他的命根子,一下子被切斷,跟要了他的老命差不多。急怒攻心,昏暈過去。
在保健醫生的努力下,扈呈祥悠悠醒轉過來,“我沒事,你先下去。”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支開保健醫生,雖然他對扈呈祥的生命健康負有責任,卻未進入扈家的核心圈子,相反,就像扈家的普通工作人員一般,隻是默默做自己的本職工作而已。
保健醫生出去,扈呈祥渾身哆嗦著,雙手扶著拐杖才能坐穩,嘴唇氣的青紫。
“具體是怎麼回事?那個胡問道又是從哪個石頭縫裡麵鑽出來的?”扈呈祥因為憤怒,嘴唇咬出了血。
這兩個問題,扈彪一個都不知道答案。他慌裡慌張的搖頭,“我這就去金陵,當場問個明白。”
扈呈祥盯著扈彪看了半天,才開口說道,“你不要去了,我派人過去。”邊說邊硬撐著站起來,扈彪和扈元鳳急忙向前攙扶,扈呈祥狠狠一甩手,打開了扈彪的胳膊,在扈元鳳的攙扶下,走進了內室。
“老領導,”中央國資委主任張定邦畢恭畢敬地拿起電話,“您有何吩咐?”
“定邦,陶城煤礦那邊出了點問題。”扈呈祥此時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上位者的威嚴,他身段放的很低,完全是一副求人辦事的謙卑姿態,這在扈呈祥身上很少見,“你幫我看看出了什麼岔子。”
“好!”張定邦痛快答應下來,在一個高高在上的國家級部委官員的眼中,地方上的事情永遠都不是大事情。
掛了扈呈祥的電話,張定邦忽然意識道事情有些不對勁。他沒有問扈呈祥陶城煤礦出了什麼麻煩,然後再對症下藥,給出解決辦法。而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答應下來,就像以前接受扈呈祥安排的任務一般。可是,以前扈呈祥安排任務,等你表完態以後,他會補充說明任務的內容。而這次,他破天荒地直接掛了電話。
不對,這很反常。這一反常現象讓張定邦心中感到無比空虛,隨著思考地深入,他竟然感受到一絲慌亂與恐懼交織地情緒在心中翻滾,搞得他口乾舌燥,坐立不安。經過一番思想掙紮後,他小心翼翼地撥通了扈彪的電話,陶城煤礦地事情,就是扈彪的事情。
“二公子,剛才老領導交代讓我處理陶城煤礦的事情。因為在外麵環境嘈雜,我沒有聽清。”張定邦給自己找了個台階和理由。
“唉!”扈彪上來就是長歎一聲,“彆提了,宋大可那個王八蛋,把手中的股份轉讓了,攜全家卷款逃走了。”
張定邦驚訝地差點把電話掉在地上,股份製企業的股權轉讓很麻煩,雖然不是上市企業,也非易事,宋大可弄出如此大的動靜,難道沒有人覺察?
“二公子,我記得陶城煤礦的股權很分散,宋大可名下掛了大頭,可是,其它股東,象馬九龍他們手頭也不少,不至於全部被轉讓吧。”
“你不知道啊。”扈彪壓低聲音,“持有股權的那些河東土鱉們,都被抓起來了,手頭持有的股權,都被當作非法所得沒收了。我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才回首都,找老爺子想辦法。沒想到,還是讓宋大可鑽了空子。”
張定邦此時已經完全明白過來。短時間內走完如此複雜的股權變更流程,沒有國家強力部門地配合根本完不成。“國家出手了。”張定邦做出了自己地判斷。讓他自己感到奇怪的是:他竟然在心中產生了一絲絲興奮,慌亂與恐懼交織的情緒蕩然無存。
掛了扈彪地電話,他回想起兩年前,跟扈呈祥的一次對話。那是在扈家莊園地一次家宴上,宴請從外地來首都開會,以弟子身份來拜訪扈呈祥的地方大員們。
當晚扈呈祥興致非常高,臉上洋溢著誌得意滿睥睨天下的神情。
“定邦,你對現在的產業政策有什麼高見啊。”不知道有意讓他出醜還是出名,扈呈祥問了一個與當時宴會氣氛完全不相宜的問題。
“老首長,我擁護中央的政策。過剩產能該淘汰就淘汰,該轉型就轉型。我並沒有自己的看法。”當時張定邦緊張急萬分。
在場的大員們也緊張的看著扈呈祥的表情變化,揣測他內心真實的看法。
“你該有自己的主見。”扈呈祥臉上保持微笑,“不瞞諸位,扈彪這兩年在諸位的扶持下,也有了小小的產業,當然,產業太零散不成規模。現在要是把那些劃到過剩產能裡麵,淘汰掉,真讓人扼腕歎息啊。再說,什麼是過剩產能,定義的標準又是什麼?”
張定邦明白了扈呈祥的目的,今天的問題像是一個大考題,張定邦沒有答對。“明天的會,定邦要積極獻言獻策,為國家的決策貢獻你的專業建議。現在就淘汰過剩產能,影響就業,不利於經濟社會平穩運行。”
扈呈祥為了加強說話的氣勢,用拐杖杵地,弄出巨大的響聲來,一眾官員噤若寒蟬,茫然無措。張定邦知道,自己被架在火上烤,如果不按照扈呈祥說的辦,他立馬會被扣上一頂不忠的帽子,扈家莊園的大門從此不會再為他打開。但是,國家提出淘汰過剩產能,也是非常正確合理的舉措,由不得人反對。
效忠扈家還是效忠國家,張定邦陷入兩難。
思慮良久,他悄悄跟大領導溝通,那次會議,他請了長病假!儘管他缺席提了建議,按照扈家的意思提了建議。並不能改變會議的走向和形勢發展。
據說後來大領導看完報告,哈哈大笑,然後把那份建議扔進了廢紙簍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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