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通無論如何都忘不了曾經發生在南疆地那場戰鬥。虎牙特戰隊一進入伏擊圈,便遭受了猛烈的攻擊。風彬等人僥幸逃脫後,扈通等人便在安在玄的帶領下,跟一眾由傳奇、泰鬥、大師等高手組成的小隊展開了追捕行動。他與安在旭跟著身中數槍的風彬戰場撤離後,眼看著風彬進了一個荒廢的院子,然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扈通永遠忘不了那個院子,確切的說是那一間荒廢已久的屋子,處處散發著恐怖瘮人的氣息。
當他一腳踹開屋子的大門,飛揚的塵土消散後,屋子正中停放的一口紅豔豔的棺材映入他的眼簾,棺材往外滲著黑乎乎的液體,蓋子上麵蒙著厚厚的塵土。與棺材垂直擺放的是一張簡易的木頭床,床上躺著一具屍首,嚴格講是一具骷髏。塵土蒙麵,看不出床上的人死了多久。應該是時間不短了,屍體腐爛的隻剩下一具骷髏,每一根骨頭的上麵,都頂著一簇灰突突的塵埃,造成了怪異的視覺衝擊。
扈通站在門口思慮再三,小心翼翼地走進去。他把整個屋子仔細偵查了一遍,沒有放過每一個可疑的角落,甚至蹲下身,把床底都仔細掃描了一遍。
“裝神弄鬼。”扈通罵了一句,轉身向外走。如果他此時走出那間屋子,一切都會與現在不一樣。但是,這世上沒有如果!就在他拔腿向外走的時候,骷髏上的一縷反光射進了他的眼眸,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扈通踏步上前,飛起一腳把那張簡陋的木床踢得粉碎。
這是讓扈通後悔終生的一腳。
他身旁的棺材蓋一下彈起來,伴隨著巨大的爆炸聲,屋子立刻陷入火海中。他借著爆炸的衝力順勢滾出了房屋,他身上沾染的油脂,瞬間燃燒起來。旁觀者的眼中,扈通就是一個大火球。
“快滾,滾滅火!”安在玄在一邊大喊,束手無策。
扈通憋著一口氣不停滾動,足足滾了有一公裡遠,掉進一個大水塘後,火才被熄滅。眾人七手八腳的把他打撈上來,已成重度燒傷,奄奄一息了。
經過簡單的救治,扈通被直升機徑直送到了首都醫院。他在醫院的icu中待足了三十天,才醒過來。
扈呈祥見到他的第一句話:風彬死了嗎?
扈通知道風彬沒有死,也不會死。看著扈呈祥能殺死人的目光,他囁嚅著撒了一個彌天大謊。
風彬死了,確切的講,是過去的風彬死了!
陶城與江寧的事情暫告一段落了。風彬心中兩個疑問經過幾個月的時間依然沒有找到答案,一個疑問是偷襲老莫的那些光頭是誰?另一個王正介是因何機緣成為法明和尚。兩個疑問背後有共同點:和尚。
跟所謂的和尚多次交手後,風彬心中隱約覺得自己命犯和尚,尤其是天龍寺裡麵的那些禿驢。
學校已經放了寒假,動身去南方的時間也到了。小葉子是懂事聰明的女孩。一個學期的學習下來,她以絕對優秀的成績拿了全校第一。五門功課她拿了六張獎狀——單科獎狀和總分第一的獎狀。
“風爸爸,我要把這些獎狀拿給爸爸看看。”小葉子頗為自豪。
“嗯嗯,”風彬揉了揉她的頭發,“他一定會非常高興,一定會很自豪。”
“你們出發後,我跟大雄在這兒坐鎮。”魅影笑著說道,“替我給兄弟們敬支煙。”
風彬微笑著答應著。
“哥,替我給兄弟們敬一杯酒!”蕭二雄眼中隱約含著淚花,“告訴兄弟們,我想他們!”
話題逐漸沉重。
飛機把三個人送到了滇雲的春水機場後,軍分區的專機便風馳電掣把三個人送到遠在南疆的麻栗坡烈士陵園。一路上三人心情起伏不定。沒有人說話,緊緊靠著風彬的肩膀,此時他是所有人的依靠。
有人說近鄉情怯,風彬心情更是複雜,他既想著快點到達,又怕看見那些冰冷的墓碑。他的腦海中充盈著血與火的場景,弟兄們血肉模糊的躺在他的麵前,無論他怎樣聲嘶力竭的呼喊,也無法喚回已經消逝的生命。
直升飛機在陵園門口穩穩停下。
小葉子在陵園裡麵像開了導航一般,從未來過陵園的她走在最前麵,顯的輕車熟路。在快到付大偉墓前的時候,她突然停住了腳步,“風爸爸,爸爸就在前麵。”
是啊,風彬的弟兄們都在前麵,一百多位兄弟長眠在麻栗坡烈士陵園的偏僻角落。墓碑上的照片依然年輕,在斑駁的菌斑與苔蘚的侵蝕下,墓碑上麵的字有些模糊。
付大偉與芮小強的墓並列在前排。
自從進了陵園,蘭姐的眼淚就沒有停過,她世上最親的人,還是扔下她一個人,獨自走了。多少次在夢裡,夢見芮小強笑著走進來,一言不發,又一臉嚴肅的走開。
“你真是狠心,你走了,把姐姐一個人撇在這個世界上受罪。”蘭姐念叨著,把帶來的貢品擺在芮小強和付大偉的墳前。
風彬敬了一個莊嚴的軍禮後,點燃帶來的香煙,每個墓前麵放上一支。
“弟兄們,我來看你們了。”風彬大聲說道,“我帶了一些土特產和弟兄們愛喝的酒,都集合到小強和大偉這邊,咱們聚餐。”
一陣山風吹過,是英烈們無聲的應和。
“小強,你走的這些日子。大彬來了,有他在,姐姐過的很好,很安全。我把父母留給我們的產業也做大了。現在姐也算是億萬富婆了,你放心好了。我跟臭犢子已經結婚了,下次見麵的時候,你要稱呼他姐夫,不允許再沒大沒小的亂喊一通。”
蘭姐給芮小強倒了一杯酒,又給付大偉倒了一杯。
“兄弟們,乾!”蘭姐端起酒杯,酒水灑地敬英靈。
“臭犢子什麼都做的很好。他怕姐傷心難過,也怕對不起弟兄們的囑托,所以,我撮合他與魅影的事情,他從心裡麵抗拒。姐不是那種老封建,臭犢子將來也不可能被拴在江寧。我害怕啊,他一個人在外麵闖蕩的時候,我什麼都不能幫他,還拖他的後腿。所以,有一個傳奇高手在他身邊,我安心!我存了私心,可也是魅影的真實想法。”
蘭姐淒然一笑,“臭犢子怕對不起兄弟的托付,辜負了我的感情,一直對這件事情裝傻充愣。你們評評理,他這麼做不是更傷人嗎?”
“姐,彆瞎說。”風彬一時語塞。
“其實他做的很好了,姐現在已經有兩家酒店,一個小商品批發市場,還有一間娛樂城。兄弟姐妹們都處的很好。大彬這半年多來,抓了很多貪官壞蛋,人太多了,以至於江寧看守所都盛不下。還要一期二期的進行擴建。我們現在很好,可惜啊,這繁華的場景你們卻看不到了。”
蘭姐失神坐了一會,接著說道,“大偉,姐欠你一壺酒。上次你們在醉月樓喝酒,這才不過兩年的時間,姐就找不到你了。來,兄弟,跟姐喝一杯。”
蘭姐端起酒杯,一飲而儘。時間仿佛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場聚會,付大偉是眾人中最沉穩的一個,在眾兄弟的哄鬨中,蘭姐喝的有點多。“蘭姐,這次我就不跟你喝了。你欠我一杯,等你跟大彬結婚的時候,再補上!”
那一次他們聚也匆匆,散也匆匆。有誰能想到,轉身就是永彆!
“小葉子,過來,跟你爸爸說幾句。”蘭姐招呼道。
小葉子向前,眼中噙著淚水,倔強的不讓它們滑落下來。她接過蘭姐遞給她的酒杯,長跪在地上。
“爸爸,您喝酒!”
風彬坐在地上,背倚著欄杆,淚水輕輕滑落。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小葉子的一句話,讓他心中倍感心痛。
“爸爸,我跟著風爸爸蘭媽媽在江寧很好的。您不用掛念我,他們把我當成親閨女。我在江寧的實驗學校上學了,還得了六張獎狀呢,爸爸您看。”小葉子笑中帶淚,一張一張的把獎狀展開給付大偉看。展示完畢後,她從書包裡麵掏出一個打火機,把獎狀點著,“爸爸,您幫我保管著哈!”
嫋嫋青煙中,風彬心中一聲歎息!
他的腦海中,兄弟們犧牲前的影像如同幻燈片一般一張張從前麵翻過,那些年輕的臉龐在他麵前出現,又在血與火中逐漸遠離,漸漸消失。幻化成了眼前一張張冰冷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