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大雨滂沱。
不是大雪,是大雨,很冷很冷,比下雪還冷,冷得凍骨的大雨,從清早就開始下,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的意思。
街道兩旁的門店基本都已經因為春節而關閉放假,加上暴雨,還開門營業的所剩無幾。
路上行人稀疏匆忙,昨日還人聲鼎沸的鬨市區,一下子冷清至極,甚至還有幾分寂寥。若不是舉目四望皆是喜慶的紅火布置,根本不會有半點兒節日氛圍。這個除夕,注定過不好了。
港天廣場的路演沒有懸念地因雨取消。從中午開始,工人就陸陸續續拆卸舞台,隻有舞台兩旁的大音響還在輪播著春節歌單。
陸千川坐在舞台旁邊的屋簷下,握著手機。手機裡沒有安然發來的消息。他也沒告訴安然今天的表演終止。
應該……不需要說吧,雨這麼大,是個人都能猜到不會有路演的——陸千川仰天,腦海裡籠罩著陰雲。
他給自己找著不通知安然的借口,因為他幻想,幻想安然今天依舊會來。
應該……還是會來吧。如果他不來,會給我發條消息說一聲的——陸千川低下頭,擺弄手裡的手機,對著虛無的神明祈禱著。
雨勢漸大,大到工人都停止了拆卸工作,畢竟淋雨著涼可劃不來。
陸千川無精打采歎氣,眼珠子在能見度極低的雨簾裡掃來掃去。奢望在雨中,在瓢潑如瀑的遠方,有個少年,撐著雨傘,模模糊糊的身影朝他走來,越來越靠近。少年無懼斜吹入傘的風,無懼腳下漫過鞋沿的泥濘,目標隻有我陸千川,銳利且堅定。少年衣裳儘濕,仍保持孤高,站在我的麵前,傲慢調侃:“我如約而至,而你沒有在台上唱歌給我聽,算你爽約,這筆賬,我先記下。”少年的嘴裡的話一點兒也不浪漫,但隻要小爺我覺得好聽就行。
“還真是抱歉謔,我的登場一點兒也不浪漫,破壞了你詩情畫意的想象。”安然傲慢的調侃聲從陸千川背後傳來,那調調和陸千川腦子裡奢望小劇場中的一模一樣。
陸千川停止瞎想,猛回頭,驚喜地發現安然沒有踏雨而來,而是直接站在自己身後。
“安、安然!你怎麼來的?我明明都眼觀五大洲耳聽七大洋了,沒瞧見你啊。”
安然翻白眼鄙視,這個常規操作在陸千川眼裡愈發好看。
“冷知識1、世界上除了公交車還有計程車和網約車。冷知識2、港天廣場的地下停車場可以直通到商場。”安然,“此外,那叫【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還有,我們地球上隻有七大洲五大洋。”
小爺我管你世界上有幾大洲幾大洋,有你就行。嘿嘿,嘿嘿嘿,你小子不僅鄙視我的白眼翻得好看,懟我的聲音也好聽——陸千川站起來,麵對幾乎是閃現到自己眼前的獵物,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兩隻手隻能揣進褲兜裡,因為一旦放出來,搞不好就會忍不住直接捧起安然的腦袋親下去。
“吃過午飯沒?我帶你去吃東西。”陸千川很熱情。
安然:“商圈負一樓的火鍋店還開著,吃那個?我記得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你就想去吃的第046章)。”
陸千川說過的每一句話,貌似安然都記得。
“好好好,有你陪著,吃什麼都好。”對於安然把自己說過的話放心上這件事,陸千川激動得再次想伸手捧起安然的腦袋親下去。
“走吧,彆耽擱。”安然走在前頭,“你今天時間應該很有限。”
我時間很有限嗎?我怎麼不知道。陸千川問了句:“為什麼?”
安然:“今天是除夕,你不用回家吃年夜飯?”
陸千川猛然記起正經事,不是關於自己的正經事,而是關於安然。安然的老爸在國外,且不論安薇薇今天有沒有航班,她是隔房的小姑,按道理講不會和侄兒過除夕。所以安然今天會是…….一個人。
“你倒是提醒我了。”陸千川思考完畢,止步,掏出手機擺弄兩下。
安然轉身:“怎麼?現在就有安排?”
陸千川三兩下搞定手機,揣兜裡:“沒,我把手機關掉而已。”
安然:“為什麼關機?”
陸千川沒心沒肺:“這樣今天我的家人就聯係不上我了。”
他小跑兩步,並肩站在安然身邊,一隻手繞過後背搭住對方肩膀,甚至還刻意了一丟丟力道把對方往自己懷裡攬:“我就可以不受乾擾陪我的安然了。”
安然本想照舊翻白眼,但想了想大過節的,還是算了吧,勉為其難笑了笑。
陸千川摟著同桌心滿意足往前走,又開始給點顏色就開染坊了:“我呢,剛才想過要不晚上帶你回我家吃年夜飯得了。但轉念一想,不行呀。我爸媽以為你是我女朋友怎麼辦?以為你是我女朋友倒也沒什麼,主要是他們給我訂過娃娃親……不行不行,把你帶回家的事情得以後再議。”
安然用眼神抗議:“女朋友?”
陸千川嘻哈:“男朋友也成。”
安然無語,他居然發現自己越來越懟不過陸千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