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影子選手
這天清晨,位於光德坊的京兆府衙門,將大門打開。幾個小吏搬出來一張桌案,擋在大門前麵,並在桌案旁邊插了一塊木板做的牌子。
這塊牌子上寫著:
“重審舊案者,按次序排隊取號,一人一日隻可取號一次,叫號不應者過時不候”。
京兆府衙門外的兩側,也分彆插了一塊木板做的告示牌。
其中左邊一塊上麵寫著“叫到號碼者方可入內,擅闖者按擾亂公堂論處,先罰款再入罪”,右邊一塊上麵寫著“損壞公物十倍賠償,毆打官吏扭送大理寺,先罰款再入罪”。
兩塊牌子旁邊,各站了五名左金吾衛的士卒在維持秩序,人高馬大的張光晟站在京兆府尹鄭叔清旁邊為他撐腰,桌案前坐著一個綠袍小官。
這位被推到前台“頂鍋”的小官,正故作鎮定端坐於前,看著眼前幾十個被某些“狗托”動員起來的苦主們,看上去似乎一臉淡然。
實則他內心慌得一比。
“按規矩辦事,誰鬨事就抓誰,有金吾衛給我們撐腰。”
鄭叔清湊過來對那個綠袍小官蠱惑道。
“此等廢物,已經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了啊。”
“堂下何人,有何事相告?”
綠袍小官木然點頭說道,麵無表情。
這長安的百姓也太實誠了吧,果然還是沙州那邊的粟特胡商更奸猾更難對付麼?
鄭叔清自信滿滿的說道,他對於方重勇出的餿點子,有著盲目一般的自信。
“對啊,有什麼問題麼?”
對於這些習慣,張光晟很熟悉,他們當年在河西就是這麼玩的。
鄭叔清反問道。
……
一來影響軍隊士氣,二來減少兵員。這種事情幫忙了沒好處,不幫忙京兆府也不可能拿節度使怎麼樣。
但是,如果隻是要執行“程序正義”,讓官僚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心心,從從容容,那可太容易不過了。
現在你若是要再告發王二,那麼本府隻能將卷宗退回到長安縣,讓長安縣縣令補齊物證人證後,再來審案。”
“明白了,下官這就來辦。”
張光晟交代了一句,拿起一個裝錢的箱子就往京兆府衙門裡走去。
“本府不接受越級上告,你先去長安縣衙門告狀,他們不能審的話,再讓長安縣派人把卷宗送來,包括人證物證旁證,本府再來審案。”
一回生二回熟,鄭叔清三下兩下將第二件陳年舊案打發了。
鄭叔清用食指在桌案上鋪著的一張大紙上尋找對應的條令,隨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
你說他們是類似特警的準軍事部隊吧,裝備同樣也是好看,完全不方便用來抓賊。至於破案之類的就更彆提了。賊人看到盔明甲亮的金吾衛士卒靠近,早就跑沒影了!
方重勇的看法就是,無論辦什麼事情,哪怕對方是熟人,也不能壞了規矩,隨便敷衍。
他是被狗托叫來找京兆府衙門麻煩的,不代表他是個傻子,不明白是非曲直。
所以,也就隻能這樣了唄。
現在草民就想問問,案子辦得怎麼樣了。”
這就是典型的理論上的權力,沒有通暢的執行渠道,隻能成為紙麵上好看的玩意。
桌案跟前的這位綠袍小官,對著那些“堵門”多日的案卷苦主大喊道。
方重勇說過,跟彆人合作辦事的時候,見麵分一半就是規矩。
然而,令他們沒想到的是,一旁“值班”的金吾衛士卒,就好像老虎看到正在吃草的小綿羊一般,臉上都露出了獰笑!
這位小官木然點頭,終於理解為什麼鄭叔清可以當四年多的京兆府尹,而彆人卻隻能當半年最多一年的京兆府尹了。
這一招真踏馬陰險,以爛招對爛招,也不知道方重勇是怎麼想出來的!
“這案子當年已經判過了,兩人都是流放嶺南。但抓不到人,本府也沒辦法。如果你還要告,去萬年縣找萬年縣令,然後讓那邊重新寫卷宗,讓萬年縣來判。
“先罰一百文,再打十棍,便可以離開這裡。
既然要辦案,特彆是難辦的陳年舊案,那當然要好好的辦,仔細的辦,認真的辦,不放過每一個細節。
結果事情被人查到,就畏罪潛逃,然後到幽州那邊去當長征健兒去了!
自古便有罪囚充軍的習慣,所以隻要是逃到邊軍裡麵的罪犯,官府一般都不會再去追究他們的罪責。
“為什麼說金吾衛是廢物”
正在這時,外麵有狗托高喊道:“走,我們進衙門,不用等什麼號牌了,這就是那狗官鄭叔清找的由頭!”
“那肯定不得忘啊,一半也不少了。”
所以地方節度使都不肯配合京兆府辦案。
“嗯,先看看再說。”
鄭叔清睜大眼睛看著麵前這位麵容寒酸的中年人,高聲呼喝問道。
“可是,去年京兆府不就受理了麼?”
看到這個小官似乎還有疑慮,鄭叔清不以為意的解釋道:
本官辦公的地方,就在你身後這扇門後麵,與你一樣,擺上一張桌案坐著。
綠袍小官指了指身邊籮筐裡用小木板做成的號碼牌說道,上麵寫著“甲”“乙”“丙”“丁”等以“天乾”命名的牌子,隻有十個。
“在院子裡辦公,所有人都能看到,那樣的話,負責糾察的監察禦史,就沒辦法以懶政為由找茬了。”
“罰款的錢,金吾衛執法的士卒收一半,京兆府衙門收一半,他們都會有熱情辦差的。
divcass=”ntentadv”衙門裡麵故意拖後腿的,能辭退就辭退。不方便辭退的,寫信給右相,讓右相來辦。有獎有罰,才能保證你麾下人員士氣高漲。”
沒帶錢的,都留了地址,承諾明日帶錢過來交罰款。
京兆府衙門前的人群,頓時作鳥獸散!
“開始領號牌!”
上麵用炭筆寫著幾個端正又醒目的大字:
“是這樣的,不過左相那邊,應該也不會就這麼點道行吧。在陳年舊案上做文章,實際上也頂不了什麼用啊。”
方重勇抱起雙臂,看著這幾個字若有所思。
另外一個金吾衛士卒笑道。今天真踏馬爽,一言難儘,反正爽翻了就對了!
本來他們還有點看不上那位新上任的左金吾衛中郎將,現在看來,那一位才是真正的大爺!把官場的這些門路都給摸明白了!
他們這些苦哈哈,從前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啊,為什麼就沒想到這樣的“創收”辦法呢。
這些人看了看身旁如狼似虎,正麵色不善盯著他們的金吾衛士卒,在經過一番痛苦的掙紮與糾結後,一個個都十分肉疼,卻又都老老實實的交了錢。
衙門的大門整天都開著,誰都能一眼看到。本官堂堂正正,不怕那些魑魅魍魎!”
其實他根本不關心殺牛的案子能不能討回公道,他現在就是想每日都能從狗托那裡拿錢就行了!
一個金吾衛士卒一邊將罰款裝進早就準備好的箱子,一邊興奮的說道。
“對啊,本官理解你的難處,可是朝廷自有法度。長安縣先審,本府再審,這便是法度。”
京兆府衙門人員有限,條件有限,一天接十個案子,已經是頂天了,怎麼能為了趕進度,就不把百姓們的訴求當回事,敷衍對待呢?
好好辦差,要辦好每一個案子,寧缺毋濫,貪多嚼不爛。
他想起昨日方重勇耳提麵命交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