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頭有一個“識時務者為俊傑”的潛規則,就看這些自詡精明過人的胡商們夠不夠聰明了。
“使君所言極是啊!”
divcass=”ntentadv”王思禮一拍大腿,激動說道。
“與吐蕃人的戰鬥隻怕還遠未結束,一切就有勞王軍使了。”
方重勇懇切說道。
“這個請使君放心。
不過沙州無險可守,全依賴河西之軍。若是吐蕃人傾巢來犯,實則危如累卵。
使君前途無量,還是儘早離開沙州,方為上策。就算是某,或許此戰結束後就會被調離的。”
王思禮湊過來小聲說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方重勇留下這八個字,就與王思禮告彆,獨自返回府衙後院。
旁人都不在,他腦中又浮現出白天在甘泉水岸邊吐蕃大營內看到的那些斷臂殘肢,那些麵目猙獰的吐蕃軍士卒屍體,肚子裡酸水再次翻湧,扶著牆開始劇烈的嘔吐起來。
雖然人前裝得智珠在握一般,但揭開那層狼皮,方重勇依然隻是一個裝著大人靈魂的不成熟孩子罷了。
……
天寶元年,大唐與吐蕃的決戰拉開序幕。吐蕃軍先破瓜州,又圍沙州,企圖以沙州為誘餌,誘使唐軍騎兵千裡救援,他們正好圍點打援。
而剛剛接替蕭炅職務的新任河西節度使王忠嗣,則絲毫不顧忌他那個在沙州當刺史的未來女婿,並按住了所有派兵救援沙州的建議。
河西邊軍穩紮穩打,固守甘州,並集中唐軍精銳,追擊圍剿進入大鬥拔穀的吐蕃偏師!
這一命令,讓河西邊軍都知道了這位新上級的冷酷與狠辣!
沙場無父子,王忠嗣連自己未來女婿都不救,那軍中諸將誰要是犯渾,你能指望這樣一個人,麵對部下違反軍令的時候手下留情?
想想也不可能!
於是河西諸軍軍紀肅正,將士皆敬服。
河西唐軍除了沙州的豆盧軍和追擊吐蕃偏師的大鬥軍外,其餘主力並未如吐蕃人的設想那樣奔襲沙州,而是在甘州以西聚集,不求速勝,老老實實跟吐蕃打起了陣地戰。
在甘州以西,肅州境內與吐蕃軍精銳對峙。
唐軍在肅州僅剩下酒泉城未失,局麵上說難言優勢,隻是堪堪打消了吐蕃軍席卷河西的勢頭而已,目前戰況誰也奈何不了誰。
戰事不利,讓李隆基開始秋後算賬起來。
前任揚州刺史鄭叔清,因為克扣河西邊軍軍餉,導致軍中士氣低落,直接影響了對吐蕃的戰事。一封詔書頒布,將其下獄大理寺,待河西之戰結束後再行審判。
前任河西節度使蕭炅,因為沒有察覺吐蕃軍的動向,輕慢軍務,導致戰事開局被動。已經被貶為岐州刺史都不算完,這次被直接撤職,並被約束不許離開長安,待戰事結束後再來定罪。
表麵上看,這一係列人事變動似乎都是因為河西戰事而起,但背後的動向,卻又是耐人尋味。
鄭叔清和蕭炅,可都是右相李林甫的人啊!
同時將這兩人拿下,不亞於斬了李林甫一臂。
這是要換相了麼?
長安的中樞大員們,明麵上誰也不會多說什麼,但背地裡卻忍不住議論紛紛。
這天,興慶宮的勤政務本樓書房裡,麵色陰沉的大唐天子李隆基,正看著手裡拿著賬本的楊慎矜。幾次想要開口,最後都忍了下來。
“朕的內庫,怎麼就沒錢了呢?”
李隆基忍不住詢問道。
“回聖人,在興慶宮大興土木,西北邊軍的賞賜,皆是出自內庫,所以現在沒有錢了。
微臣的賬目一筆一筆都很清楚,請聖人過目。”
楊慎矜不卑不亢的叉手行禮說道。
“不看了不看了,一看到朕就心煩!”
李隆基不耐煩的擺擺手說道,語氣很是不耐煩。
他能不知道內庫沒錢麼?他能不知道這些錢都用來乾啥了麼?
那些都不重要,他在意的是什麼時候可以再次把內庫填滿!
踏馬的!為了國家,為了邊軍,他這個大唐聖人都挪用內庫給將士們發軍餉了,這個皇帝當得容易麼?
“揚州府的財帛,什麼時候可以送來呢?隻要送來了,馬上入內庫,一刻也不要耽誤!
這件事,愛卿要盯著辦,絕不能讓戶部拿到這筆錢,明白麼!”
李隆基忍不住提醒道。
國家財政,自有用度。犒賞三軍的錢,本就不在編製之內,隻能從彆處挪用。如果戰事持久,那還要用更多的錢,打仗就是在打後勤,而後勤的一切,終究還是要談錢。
沒錢是啥事也乾不成的!
“微臣遵旨。
隻是,揚州府去年已經供奉了數百萬貫,雖然還未給齊,但也大大超過了往年的常例。
如今再大規模索要,隻怕……很難。”
楊慎矜很是為難的說道。
“朕當然知道很難,但是國家不難麼?邊軍不難麼?朕……不難麼?
讓揚州府委屈一下,朕以後自有厚報!去辦吧!”
正在這時,高力士急急忙忙跑進書房,麵帶喜色。結果看到楊慎矜也在這,隻得湊到李隆基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大半天。
“好好!朕就知道楊釗是有本事的!”
李隆基聽完高力士的話,哈哈大笑說道,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
他略帶不滿的看了楊慎矜一眼,對高力士說道:“來,跟朕的太府卿說說。”
“楊太府,揚州刺史楊釗,已經給聖人收集到了三百萬貫的財貨,並且已經運到長安城外了。
還請你不辭辛苦派人去接收一下。”
高力士笑嗬嗬的對楊慎矜說道。
“三百萬貫?哪裡變出這麼多錢?”
楊慎矜大吃一驚,忍不住驚呼道。
“這就涉及到政務方麵的事情了,楊太府不懂也是正常的,還是先去辦差吧。”
高力士綿裡藏針一般說道,心中卻是歎息了一聲。
楊釗在揚州府刮地三尺,給商賈和百姓們拚命打白條,隻求他任上把任務完成便是,在地方上可謂是敲骨吸髓。現在揚州人一提起楊釗這個名字就恨得牙癢癢的。
彈劾楊釗的奏折,已經堆滿了中書省的案頭。
那為什麼李隆基不懲辦楊釗呢?
這些事情,高力士沒法跟楊慎矜,也沒必要跟他說。
大唐啊,終究還是聖人的大唐,一條狗憑什麼乾涉主人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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