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它!”
“打死它!”
“打死它!”
“打死它!”
虎賁城的看台上,海嘯一般的呼喊聲淹沒了一切。如果說何昌期拿著棍棒對付老虎,尚且有那麼一絲“作弊”的成分在內。
那麼單人徒手獵豹,則徹底激起了唐人心中的血性!
在他們心中,虎豹豺狼,就好比初唐時,太宗皇帝率軍橫掃邊疆的那些胡人部落。
看似凶狠殘暴,實則不堪一擊。
大唐好男兒,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哎呀,好殘忍,豹子好可憐啊。”
方重勇座位旁邊那一對的女眷,發出嬌滴滴的驚呼聲。
但她身旁那位“口吃哥”,卻是麵帶微笑對這位頭戴幕籬的女子解釋道
“季,季蘭子,那,那都,都是,都是演,演戲。宣,宣武,軍,節,節度使方,方國忠,在,在逗,逗你,你玩,玩呢!
晉,晉人,王,王蒙,清約自,自,自守,家,家,家中每有,有來客,必,必,必是清水,水相待。時,時人戲稱,稱今日有,有水災。
猛,猛士打,打虎是清,清水。方,方節帥,是,是要世,世人知,知水災矣。”
這位“口吃哥”居然看穿了方重勇的計策,而且還引經據典侃侃而談!雖然開玩笑的成分居多,但也算是心思活絡了。
方重勇頓時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這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啊!思維敏捷,目光如炬,而且說話還很幽默。
但他身邊那個叫“季蘭子”的女人,顯然不太領情。她用三分撒嬌,三分嗔怒的語氣哀求道“鴻漸,這裡好吵,奴想回驛館了,你送我回去好不好嘛。”
隻聽這又酥又媚的聲音,就讓人耳朵懷孕。任何血氣方剛的男人都不可能拒絕。
然而“口吃哥”卻輕輕擺手道
“不,不忙,我,我們,要,要去,拜,拜訪汴州府,府衙。很,很可能,見,見到方,方節帥。還是看,看明白,比,比較好,好一點。”
“口吃哥”的心思顯然在這次的“勇士鬥猛獸”上。
但他在意的不是驍勇的鬥士和殘暴的野獸,而是這場曠世罕見的“行為藝術”背後,藏著怎樣詭譎而深遠的心思。
“唉!”
“季蘭子”明顯有些失望,她長歎一聲道“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沒想到陸郎也是如此。”
一聲“陸郎”,看似親近,其實語氣已經疏遠了許多。
艸!還有高手?
方重勇在一旁聽得腦子要爆炸了,他印象裡這位應該是騷浪賤俱全的女人,竟然能出口成章!
不說彆的,就說這“八至”,就已經道儘了人世間夫妻的悲歡離合!這種詩篇絕對可以流傳後世!
更離譜的是,“季蘭子”居然能在鬥獸熱火朝天的氛圍裡麵,說出兒女私情的詩句來。這發達的戀愛腦,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那位“季蘭子”口中的“陸郎”,頓時失去了剛才鎮定自若的姿態。
他本來就口吃,現在更是語無倫次辯解道
“季,季蘭子,某,某這次,是,是來,帶你來,來見文,文房兄的。某與,與你並,並無,私,私情。某,某已,已娶妻,生,生子。莫,莫要……”
他一時間急得說不出話來,腦中靈光一閃說道“一,一張桌配,配一茶爐。多,多了就,就不,不妙了,不妙了。”
“口吃哥”忽然發現方重勇正在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自己,知道自己剛才與“季蘭子”爭論有些失態了,連忙對方重勇叉手行禮。
然後往“季蘭子”那邊靠近了一些,與方重勇他們隔開了一點距離。
“阿郎,你快整整那個。”
阿娜耶忽然湊過來小聲說道。
“怎麼整,難道我把人搶回家淫辱?不至於吧?”
方重勇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反問道。
“阿郎連這個都看不出來嗎?
那個就是求那個口吃娶她,百般暗示。
那個口吃是個聰明人,根本不入套,一直明裡暗裡推諉回避。
這難道還不是?”
阿娜耶忍不住提醒道。
這位口吃哥雖然樣貌有些醜陋,而且還口吃,但說話很風趣幽默,充滿睿智。
至於“季蘭子”,反正阿娜耶對她是沒有任何好感。
不得不說,女人看女人,有時候眼光離奇的準,堪稱是一針見血。方重勇很多時候都看不出高段位的綠茶婊子,阿娜耶作為女人,反而一眼就看出來了。
“整整她嗎?
也不是不行。”
方重勇自言自語道,忽然想到了一個賤招。
他輕咳一聲,坐直了身體,然後毫無征兆的大聲吟誦道“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可歎,可悲呀。”
方重勇長期下達軍令,殺伐果斷令行禁止,本來就是大嗓門。他這麼一通“附庸風雅”,倒是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
此時此刻,“口吃哥”一臉驚駭的看著方重勇,有點迷惑不解,自己到底是哪裡得罪了對方,以至於方重勇這衰人哪壺不開提哪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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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什麼?你在胡說什麼!”
“季蘭子”惱羞成怒,指著方重勇嗬斥道!幕籬後麵,那張憤怒又精致的臉龐若隱若現。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正是擊中了她心中所想。這兩句詩的意境與風采,絲毫不遜於她的“八至”。
方重勇剛才等於是在“殺人誅心”!
“季蘭子”不是說她的詩句要天下第一,但被一個一看就是武夫或者農夫的人揶揄,她哪裡甘心!
“季蘭子,坐下,坐下!”
口吃哥這回嚇得居然不口吃了,連忙將“季蘭子”按在座位上。
他也察覺出方重勇應該並非普通人。
然而,方重勇卻並不打算放過“季蘭子”。
既然“誅心”了,那就要一棍子打死。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自己不懂也就罷了,還把天下人都當成不懂的。
這還不可悲可歎?”
方重勇嘖嘖感慨道。
“口吃哥”和“季蘭子”都是識貨的人,一聽這首,就知道對麵的粗獷漢子深藏不露,才學絕不在他們之下。隨口一句便是曠世之作!
二人頓時羞愧難當。特彆是“季蘭子”,自信心受到了極大打擊,整個人都蔫了下來。
“陸郎,我們走吧。”
“季蘭子”低聲哀求道,聲音裡帶著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