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澈捋起袖子,把傷痕累累的手露在她跟前。
言臻取出藥膏在掌心揉化,敷在他滿是凍瘡和血痕的手背上。
溫軟的觸感落在僵冷粗糙的指關節,夏侯澈愣了愣,抬起頭盯著她看。
她一半臉隱沒在陰影中,被燭火照亮那半邊臉精致秀美,鴉發如雲,膚如凝脂,這麼近的距離,也看不到她臉上有任何瑕疵。
夏侯澈看得入神,冷不丁言臻抬眼,跟他來了個四目相對。
夏侯澈心裡一慌,狼狽地低下頭。
言臻看透他那點小心思,並不拆穿,而是問“你方才說,小時候你娘教過你種花——你還記得你娘?”
“記得一些。”
“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夏侯澈抿著唇,不說話了。
“以後到了陛下跟前,少不得會提到她。”言臻提點道,“不管你對她有多少怨恨,在陛下那兒一個字都不能提,明白嗎?”
夏侯澈半晌才點頭“嗯。”
上完藥,言臻把小瓷瓶放到他手裡“每日睡前敷一遍,你這雙手以後是要執朱筆,定生死的,好生養著。”
趁著夜色正濃,紅玉把夏侯澈送回掖庭宮。
她折返回倚華殿時,言臻還沒睡。
“郡主,奴婢看這夏侯澈機靈有餘,卻不是個好脾氣的,萬一到了聖上跟前,他行差踏錯惹出亂子,到時候把您供出去,這可如何是好?”
“一個不受寵的宮人子,他說什麼便是什麼?證據呢?”言臻懶洋洋地說,“惹出亂子棄了便是,左右不過是顆隨手安置在棋盤上的棋子,有什麼好擔心的。”
紅玉沉思了一會兒,低頭道“是奴婢多想了。”
言臻目光落到她手臂搭著的鬥篷上,白色緞麵上用金銀絲線繡出精美的紅梅圖,帽簷和脖領上圍了一圈白色的狐狸毛,價值不菲。
剛才夏侯澈離開時想脫下來,她製止了他,直道夜裡寒涼,讓他披著回掖庭宮。
他倒是謹慎,回到掖庭宮還是堅持讓紅玉把鬥篷帶回來了。
紅玉順著她的視線看向鬥篷“郡主,這鬥篷還要留著嗎?”
言臻本想說丟了,但是轉念一想,她又道“留著吧。”
“是。”
言臻沒有親自出麵,讓紅玉代為打點,花了銀子疏通,把夏侯澈從掖庭宮調到芙蓉池,做了一名侍花奴。
她給夏侯澈的心理預期時間是三個月,沒想到僅過了二十天,芙蓉池便傳來消息。
“小姐,芙蓉池的荷花開了!”綠珠一早便在言臻耳邊嘰嘰喳喳,說著從外邊聽來的新奇事。
另一名為言臻梳頭的宮女紫瓔好奇道“荷花不是夏秋之際才開的嗎?這都入冬了,怎麼還會開?”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聽說是新入宮的舒貴人生辰在即,芙蓉池的管事為了討好這位眼下最得寵的主子,挖溝渠引入溫泉水,催開了荷花。”
綠珠說得頭頭是道“這消息整個後宮都知道了,不少娘娘跑去賞花,小姐,咱們要不要也去看看?”
紫瓔道“你彆起哄了,郡主身子弱最受不得寒……”
“好,那便去看看。”言臻打斷紫瓔的話。
說不定能看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