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唐修遠行完了大禮，長公主才放內官過去，阿遠是個好孩子，如此這般，皇兄也該放心了吧。
“臨江王，聖上召見。”內官上前傳話。
唐修遠依舊恭敬應下，才起身跟著長公主和內官，一起往裡走。
一行人繞過了明堂，來到了明堂後麵一處並不起眼的宮殿。
內官隻把長公主和唐修遠領到門口就不再往裡走了，長公主引著唐修遠繼續往裡走，這處宮殿，唐修遠從來沒來過，看長公主的樣子，應該是常來的。
“皇兄。”聖上獨自坐在椅子上，本來還是靠著，見長公主和唐修遠過來了，也坐直了身子。
聖上身邊的內侍也全被打發了出去，整個宮殿裡，隻剩下聖上、長公主和唐修遠三人。
“臣唐修遠，叩見聖上，吾皇萬歲，萬萬歲。”唐修遠又是一個稽首大禮。
“起來吧。”
唐修遠起身，這才注意到聖上，雖然隻是幾年未曾麵聖，聖上卻像是活生生的老了二十歲。
“臣，懇請聖上，保重龍體。”唐修遠又跪了下來。
“朕的身子，朕心裡有數，總得把大事做完，朕才能安心閉眼。”
這大事，就是削藩了吧。
如果是要托孤，一般都是多名顧命大臣，相互牽製，再說自己隻是個武將，也做不得顧命大臣。前麵是明堂，太後看著，身邊是長公主，便是看在太後和長公主的份上，自己也不會如何如何。
聖上抬了抬手，示意長公主開始。
長公主從聖上坐的椅子後麵，拿出了個匣子，匣子裡是份黃色的錦緞，但不是聖旨會用的錦緞，能用這種錦緞的，隻有，太後。
“太後遺詔。”
聖上艱難起身，唐修遠上前，扶著聖上，一並跪了下來。
“哀家自知時日無多，特留此遺詔。臨江王唐修遠，本為皇帝第五子，如諸皇子安穩繼位，臨江王爵，世襲罔替，不可廢黜，如諸皇子無能，皇帝當恢複唐修遠正統。元平二十七年九月初六。”
元平二十七年九月初六，是太後仙逝的前一個月。
“兒臣接旨。”聖上恭敬的接過了長公主手裡的遺詔，又故意放在手裡看了看，唐修遠這個角度，也能看得到，是太後的字跡。唐修遠從小養在太後身邊，太後的字跡，唐修遠太熟悉了。
長公主和唐修遠二人合力，將聖上扶了起來，讓聖上重新坐好。
聖上和長公主顯然是早就知道的，唐修遠則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反應。有了太後這道遺詔，就是給了臨江王府一道護身符，不論日後誰做皇帝，臨江王府總能保全。
等等，好像哪裡不對，太後遺詔裡說，自己本是聖上第五子，聖上第五子不是五皇子慶王嗎？太後還說，當恢複自己正統……
“這是近三十年的舊事了。”聖上先開了口。
“當年，朕剛登基，年輕氣盛，禦駕親征西戎。”
聖上禦駕親征西戎，臨江王府全軍覆沒，所以聖上才破例封尚在繈褓中的自己為臨江王，並交由太後撫養，這是唐修遠三十多年來，一直聽到的說法。
“臨江王夫婦戍守邊關多年，臨江王妃心善，也救治了不少百姓，你的母親，就是當年被臨江王妃救治的一名女子。”
“朕是在臨江王妃開設的醫館裡，見到了你的母親，後來就有了你。”
“邊關缺醫少藥，你母親難產而亡，朕本來是打算給你母親個位份。當時與西戎交戰，戰局激烈，軍中盛傳，有西戎女子混入軍營，竊取布防圖，致使大魏節節敗退。偏巧那個時候，當真丟了幾張無關緊要的布防圖。”
“朕和臨江王夫婦都是知道，布防圖丟失與你母親無關，可堵不住悠悠眾口。臨江王建議朕，暫時不要公開你的身份，免得在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後來便是大魏吃了場敗仗，朕在臨江王夫婦的掩護下，得以保全，待朕重整旗鼓，殺回去的時候，臨江王府上下已經被西戎屠戮殆儘，也包括臨江王妃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此情此景，你的身份便更不好公開，朕隻好借臨江王妃腹中子作掩護，說你是臨江王夫婦的孩子。臨江王府上下救駕有功，滿門被屠，能讓臨江王府香火延續，朕也算對得起臨江王夫婦。”
這才是當年的真相。
“皇兄大破西戎，昭告天下，臨江王夫婦以身殉國，獨留一子，皇兄破例封其子為臨江王，並帶回宮中，交由母後撫養。”
“皇兄能瞞得過天下人，卻瞞不過母後，母後見到那孩子，便起了疑心，皇兄經不住母後再三詢問，還是跟母後說了實話，母後也派人多方查實，並找來心腹禦醫查探，那孩子，確為皇兄之子無疑。”
長公主把匣子裡剩餘的東西，一並遞給了唐修遠，是一些泛黃的信件和口供，落款時間均是元平三年十月，自己是元平三年五月出生的。
“你和胡氏，也像極了當年的皇兄和你母親。”長公主歎了口氣，因為當年的事，太後、聖上和自己，都不可能同意胡氏入臨江王府，如今，阿遠和霽初情誼甚篤，霽初也不見得會樂意見到胡氏，即便胡氏已經化為一捧黃土。霽初也是個好孩子，沒有霽初，桓兒和悅悅活不到現在，臨江也不會像如今一般，繁榮昌盛，大魏更不會如此財大氣粗。
“礙於當年事，你母親的身份不能明說，同樣，胡氏也不能明說。”即便太後、聖上、自己和阿遠都知道，阿遠的母親和胡氏，不過隻是尋常女子，和西戎、北狄扯不上任何關係，但她們的身份，不能放在明麵上說，日後就算記入史書，也隻能是生母不詳。這樣才能絕了任何人，打著她們的旗號，如何如何的念頭。
胡氏不放在明麵上，對阿遠和霽初也是好事情，也省的霽初因為胡氏煩心，他們兩口子再起了隔閡。桓兒和悅悅是霽初一手帶大的，也拿霽初當親生母親，這便足夠了。即便日後再有彆的孩子，霽初也不會容不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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