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穩住臨江，防禦海寇，父王才有全身而退的可能。”小悅和哽咽著聲音跟宋霽初說。
小悅和真的很像宋霽初，小小年紀就能看的透徹。
不管是東夷海寇，不管是北狄，如果想渾水摸魚，對朝廷是壞事，但對臨江王府，對唐修遠卻是好事。料想誰做皇帝，也不會一邊用著大魏戰神，一邊又自毀長城對唐修遠下死手。
但從長遠來看，也是壞事。倘若北狄或者東夷海寇來襲，唐修遠應戰，輸則兩敗俱傷，臨江王府就沒了生了希望，贏則功高震主，聖上和新帝對臨江王府都會更加忌憚，到時候就算唐修遠自請廢除王位，也未必能保全臨江王府上下。
當真是個死局。
“事到如今，也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唐修遠掂了掂懷裡的小樞兒，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看見這小子長大成人。
“車到山前必有路，父王且安心上京，府中自有桓兒。”小桓兒恭敬的行了一禮，小桓兒也不想宋霽初跟著唐修遠上京，隻是沒有小悅和想的那麼深，小悅和將話點破，小桓兒才明白其中關竅。
到底是長大了，不像小時候一樣，愛哭鼻子，愛做小悅和的跟屁蟲。
“我也不胡鬨了。”小樞兒在唐修遠懷裡扭來扭去，“一定聽母妃和哥哥姐姐們的話，父王放心。”
“母妃。”小怡樂晃了晃宋霽初的胳膊，宋霽初好半天都沒說話。
“臨江還得和從前一樣。”宋霽初到底還是鬆了口。
就像唐修遠和小悅和說的一樣，這雖然是個死局，眼下唯一有可能讓唐修遠全身而退的機緣，便在臨江，臨江得是太太平平的樣子。
小悅和朝小樞兒招了招手，小樞兒從唐修遠懷裡跳了下來，四個孩子按齒輪年幼站好，規規矩矩的朝臨江王夫婦磕了個頭。
臨江王府夫婦相視，竟無語凝噎。
……
聖旨急召，唐修遠是騎馬回京的，也就帶了一隊暗衛，其他人都留在了臨江。
宋霽初傳令鬆江府，做好抵禦海寇的準備，也傳令蘇州府、杭州府，隨時接濟鬆江府，旁的，什麼都沒說。
唐修遠帶著人回京的時候，除了漢桂王，其餘的藩王，全都到了。漢桂王也在回京的路上，最多再有三天，也能到京城。
海棠依舊有沐雨公子和祝康公子的畫作，生意向來不錯，廣陵宋家在京城的鋪子，也有不錯的收益。京城的臨江王府雖然留有人看宅子，唐修遠離京幾年，府邸依舊乾淨整潔，但到底冷清。習慣了孩子們整日打打鬨鬨，習慣了宋霽初在身旁，如今當真是不習慣。
宋霽初不喜歡京城，所以當初離京就藩的時候，把能帶走的東西都帶走了，也打定了以後不會再上京的準備。京城的王府，好像已經沒有了宋霽初的痕跡，唐修遠好像回到了還不認識宋霽初的時候。
唐修遠無法想象，自己不認識宋霽初的時候，沒有宋霽初陪在自己身邊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好在唐修遠從臨江上京的時候，偷偷藏了幾件宋霽初的衣衫首飾，自己身上的荷包、帕子、扇墜、劍穗這些小玩意兒也都是宋霽初做的。唐修遠把自己私藏的宋霽初的首飾，放在隨身的荷包裡，就好像宋霽初一直陪著自己一樣。
沒多久，漢桂王夫婦也到了京城。
大公主進宮，連聖上的麵都沒見到，也不難猜，大公主進宮是為了什麼。鄧榮妃和大皇子一家被聖上圈禁，非死不得出，也不許任何人探望。但大公主到底是鄧榮妃的女兒，如今千裡迢迢回京，自然會求著聖上開恩，哪怕隻是見一見鄧榮妃和大皇子也好。
這次聖上是鐵了心，不管大公主如何求如何跪，硬是沒見大公主一麵。
唐修遠上京第一日，便去拜訪了長公主，唐修遠向來不管旁人怎麼看，自己是太後和長公主一手帶大的，如今太後仙逝，自己回京也該來拜訪長公主。後來唐修遠也向宮裡遞帖子，請求麵聖，聖上一直沒許。
這日，長公主派人請唐修遠過府，唐修遠自然不會拒絕。
到了長公主府後，連門都沒進去，就被長公主塞進了馬車裡，一起往皇宮的方向去。
“長公主。”唐修遠不太明白。
“先進宮。”
“是。”
臨江王夫婦在臨江的情況，唐修遠簡單的跟長公主彙報過，長公主如今是唯一能勸得動聖上的人，想必聖上也知道臨江的情形了吧。
之前唐修遠一直想進宮麵聖，現在真的要進宮了，唐修遠卻莫名的很緊張。
長公主也沒理會唐修遠，一上車就閉目養神，唐修遠也不敢造次。
“長公主、王爺，到了。”
唐修遠先下馬車，卻愣住了，不是說進宮嗎？這是什麼地方？
唐修遠伸手扶長公主下車，唐修遠雖然好奇，但也沒問什麼，長公主遣散了身邊的侍從，隻留下了唐修遠一個人，唐修遠就這麼跟著長公主往裡走。
走了許久，唐修遠依稀辨認出了現在的位置，再往前走，就該是祭祀曆代帝後的明堂了。
唐修遠正想著，長公主已經領著唐修遠來到了明堂。
“長公主，”唐修遠停下了腳步，“此乃明堂，外臣不敢擅入。”
明堂，除過每年的大祭禮，外臣皆不可擅入，唐修遠隻是異姓藩王，就算是同姓藩王，唐修遠也不敢貿貿然入內。
“太後的靈位就供奉在明堂。”
“臣承蒙太後垂憐，臣不敢忘，臣也不敢枉顧倫理宗法。”唐修遠已經跪了下來，今日若是入了明堂，不用等到過繼宗室子，也不用等到新君登基，自己甚至都活不到明天。
“仰惟聖神，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皇天後土，實所共鑒。願太後矜湣愚誠，聽臣微誌，臣生當隕首，死當結草。惟神昭鑒，尚饗！”
唐修遠跪在明堂外，恭敬的行了三跪九拜大禮。
一旁的內官想說什麼，被長公主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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