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落腦子裡嗡的一聲,她猛地轉頭看向上官瑞,霜炎?!淩王他中過霜炎?!
極北之地冰洞內冰霜蟾蜍的蟾酥,加上極赤之地依附於岩漿左右熾焰火蛇的蛇毒。
混合五種毒草煉製的毒藥!
此毒可怕就在於進入體內馬上會侵蝕身體,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
十幾年前?是誰如此歹毒,這樣費神費力去謀害一個幼童?!
江落落微張著小嘴震驚的模樣,讓上官瑞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
“江姑娘不必驚訝,本王的確是中過霜炎,
從六歲起,到現在,十四年了,
當時多虧段神醫,保下本王一條小命……”
上官瑞苦笑著,十四年!怕是已經撐的夠久的了。
紀大夫扼腕歎息,平日裡看著庭軒這孩子像沒事人一樣。
但是一到發病的季節,就隻能獨自忍受著霜炎留下的症狀。
自己能做的也隻是稍稍減輕他的痛苦罷了。
江落落重新坐了下來,手在暗暗發抖。
霜炎這種毒麻煩的很,即便是清理過後,在受寒或者受熱的時候也有可能引發寒毒或者熱毒。
他六歲中了霜炎,還能策馬疆場這麼多年,若是和敵人交鋒的過程中毒發……不就沒命了嗎?!
上官瑞見她臉色不對,便問道:“江姑娘?你……還好吧?”
她為什麼發抖?難道是被霜炎嚇到了?
紀大夫也是,就算她真是段傾城的徒弟,也隻是個十幾歲的小丫頭,沒事提霜炎做什麼?
江落落勉強撐起笑容:“紀大夫不必難過,等我將蠱蟲取出,便好好為殿下診一次脈。”
紀大夫抹去眼淚,紅著眼睛點頭。
“好!有段神醫的弟子在,老朽放心!你今日為殿下取蠱蟲,能否容老朽在一旁觀摩?”
“紀大夫折煞小女子了,有紀大夫在一旁坐鎮,小女子心裡便踏實了。”
江落落微笑著看向紀大夫,臉頰一側印出了酒窩。
上官瑞從未覺得自己的書房有多麼冷清。
直到看見眼前小丫頭臉上的笑容映在書房裡。
感覺就像光禿禿的山上,瞬間生出綠草,綻放出朵朵小花,生機無限。
這才發覺自己的書房平日裡是那樣黯淡無光。
江落落回頭和上官瑞的眼睛對視上,上官瑞彆過頭去,不再看她。
以為上官瑞害怕取蠱蟲時候會疼,江落落便從小木箱裡拿出一個湛藍色的小瓷瓶,倒出一些粉末,用白酒調和了。
“殿下放心,你喝了這個,便會睡上兩三個時辰,取蠱蟲的時候就不會疼了。”
上官瑞一頭霧水的轉過臉看著她,她以為他怕疼?
“江姑娘不用擔心,本王能忍,取蠱蟲之後還要進宮麵聖,所以這藥就不用喝了。”
沙場上利箭穿身而過,他都忍過去了,小丫頭居然以為他會怕疼!
聽聞此言,江落落冷下臉。
“進宮麵聖?殿下以為你肩膀裡的是什麼?不小心紮了一根魚刺麼?”
江落落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
“彆說是進宮麵聖,到時候你起的來起不來還是另一碼事呢!”
杯子砰的一聲落在桌子上,嚇得屋裡所有人都一激靈,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江家二姑娘脾氣和醫術一樣大!
看著小丫頭氣鼓鼓的可愛模樣,上官瑞不由得嘴角上揚。
“江姑娘彆生氣,本王喝就是了。”
他坐起身,鬥篷從身上滑下。
江落落見此,小心臟突突突的加快了跳動,低頭擺弄著已經碼放很整齊的銀針。
上官瑞眼神無意中掃過,發現小丫頭的耳朵尖呈現了淺淺的桃粉色。
他身形一滯,端起桌上的藥就準備往嘴裡送。
“等等!”江落落突然抬手阻攔,“殿……殿下喝一半吧。”
“一半?”
“對!”
江落落安耐住突突跳個不停的小心臟,撇開眼神。
“一半就好,本想取蠱蟲之後,可以讓你多睡一會,
便不會那麼快覺得疼了,若是殿下有要事一定要進宮的話,
喝下一半就好,會在取蟲之後不久醒過來。”
這血閻羅並非常人,若是不管他,取完蠱蟲,也許還真爬的起來!
上官瑞這才明白,原來她是想讓自己多睡一會?
便微笑道:“好,喝一半即可,謝謝江姑娘好意。”
說罷,便將杯子裡的藥喝了一半。
藥很管用,上官瑞很快就睡了過去,江落落先用白酒擦了肩頭的皮膚,用小刀一層一層將皮膚割開,終於露出了蠱蟲的真麵貌。
所有人都探頭看了過去,心裡一陣惡心,這蟲子也太難看了!
蠱蟲的身體並不大,就像一粒黃豆般大小。
顏色黝黑!泛著綠光!
整個身體就像附了一層鎧甲,堅硬無比。
從鎧甲下麵伸出十多條長觸須,觸須上帶著倒鉤,穿入肉裡。
仔細看去,蠱蟲的身體一半都可以開合,上麵長滿了利齒!
在蟲子周圍粘著一些黃色粘稠的液體,液體裡有一堆一堆的顆粒。
葉不言胃裡一陣翻湧受,扭頭乾嘔著。
“這些是蟲卵!”
江落落把鐵鑷子放在白酒裡麵涮了涮,又放在火上烤了烤。
待鑷子涼透了,將蟲卵儘數夾了出來,丟在火盆裡。
“還好,蟲卵沒有孵化成成蟲,否則更麻煩了!”
在確定沒有剩餘的蟲卵之後,江落落才開始清理蠱蟲屍體。
她將蠱蟲觸須一根一根慢慢的向外抽拉。
所有觸須都帶著倒刺,刺入肉裡麵,而且極易斷裂。
如果斷開,便要將肉割開取出。
所以她時而要用銀針處理倒刺,讓觸須可以完整的拉出來。
深知取出這種蠱蟲對病人來說,會帶來巨大的疼痛,所以她的動作格外的輕,抽動過程中,連呼吸都放慢了速度。
即便是這樣,她看向昏睡中的上官瑞時,也發現他的身體早已對疼痛做出了反應。
在睡夢中,他緊皺著眉頭,咬緊牙關,身體也輕輕顫抖著。
麵對上官瑞血肉模糊的傷口,葉不言早就捂住了眼睛,穆子陽彆過頭去不敢看了,連紀大夫都不忍再看下去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還剩下最後三根了。
江落落停了下來,活動活動自己的手腕,用麵巾替上官瑞擦了擦臉上的汗。
她俯下身,湊近上官瑞的耳畔,柔聲說道:“殿下再忍一忍,馬上就好了……”
葉不言揪住自己的衣領,江二姑娘好溫柔啊!
可為什麼不在殿下清醒的時候對他這麼溫柔呢!
現在這樣你說話他也聽不見啊!
這個念頭剛出現,便看見上官瑞好像可以聽見江落落的聲音一樣,緊皺的眉頭漸漸鬆開了。
葉不言傻眼了,難道殿下聽的見?!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觸須全部清理完畢。
江落落舒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定了定神,將蠱蟲夾了下來,扔進火盆裡,一股黑煙騰起,蠱蟲化為灰燼。
整個過程下來,江落落的緊張的渾身是汗。
她將上官瑞的傷口用桑皮線縫合,抹上了促進愈合的藥膏。
邊包紮傷口邊叮囑道:“蠱蟲已經全部清理乾淨了,接下來就是休養,
傷口不能碰水,不要勞累,儘量彆出汗,若是有什麼異樣,要儘快到江府找我。”
葉不言穆子陽連連點頭,要的要的!江姑娘多來幾次才好!
江落落將手指搭在上官瑞的手腕上,半晌之後抬起手,走到書桌前,寫下一張藥方。
“紀大夫,霜炎留下的症狀雖然不能治愈,但是可以減輕,
再加上平日裡注意調養身體,減少發病的次數,活到老是沒問題的!
先讓殿下按照這個方子服藥,等過幾日看看脈象,再改藥方。”
紀大夫看著藥方點著頭,讚歎著:“江小丫頭真是世間少有的奇才,老朽見識到了,佩服啊!”
江落落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笑道:“紀大夫過獎了……”
正說著,一陣耳鳴聲響起,眼前發黑,江落落趕緊伸手撐住桌子。
這副小身板還真是虛啊,才取了一隻蠱蟲便累成這個樣子!
穆子陽伸手扶著江落落坐下,便立刻收回手。
紀大夫將一旁的宣紙捏起一張,墊在江落落手腕上:“江小丫頭,你這身體怎麼虧損的如此厲害?”
聽聞江府大房尚書夫妻二人英年早逝,隻留下一兒一女。
現在江府老夫人不管事,是二房夫人打理府內大小事務,難不成委屈了這丫頭?
“無妨,多謝紀大夫,隻是累著了。”江落落揚起嘴角笑了笑。
虧損的如此厲害,還不是拜李緲卿那毒婦所賜?!
穆子陽看著江落落貼在額頭上被汗水打濕的發簾,回首朝著門外說道:“你們進來吧。”
李婆婆帶著葉不語進來了:“見過姑娘,奴婢來伺候姑娘沐浴。”
江落落眼角抽了抽,沐……沐浴?!在淩王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