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王府,府裡上上下下都在忙活著。
上官瑞發現今日府裡格外乾淨明亮,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莫名其妙的喜氣。
李婆婆指揮著粗使婆子們賣力的擦著廊下的欄杆。
上官瑞倚在門框旁,眯著眼睛看著這詭異的場景。
實在看不下去了,便湊到穆子陽身旁。
“子陽,今日府裡是要有什麼大事發生?為何要弄的如此整潔?”
穆子陽笑麵如春風和煦:“當然是為了迎接客人,
咱們淩王府許久沒有江姑娘那樣的客人登門了,
大家心裡都很期待,殿下可莫要打擊了大家的熱情。”
全府上下不拿江姑娘當未來主母的可就剩殿下您一個人了,您可要和大家站在一起才行啊!
“江姑娘?”
上官瑞抬手捂住肩膀,才想起來今日江落落是要過來替他取蠱蟲的。
“本王都忘了今日江姑娘要來,畢竟昨日之後,肩上的傷就不怎麼疼了。”
他搖頭苦笑:“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葉侍衛長去接江姑娘了,殿下您還是去書房等吧。”穆子陽笑道。
江落落跟著葉不言淩王府,隻見亭台樓閣,都被擦洗的一塵不染。
“葉大人,淩王府好乾淨!”淩王殿下這潔癖症可夠嚴重的!
槿兒用手撚了撚一片葉子,心下暗暗咋舌,不為彆的,為的就是淩王府下人們的工作量!
“姑娘!這葉子上居然一點土也沒有!”
“江姑娘,這……是下人們打掃的。”葉不言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李婆婆您這有點過啊!擦擦掃掃也就行了,怎麼還把所有樹葉子都衝了一遍啊!
跟著葉不言走到了王府的書房。
其實江落落剛進淩王府的時候就發現了,淩王府的庭院和淩王這個血閻羅的人設有點不太相符。
庭院簡潔但不失雅致,每一處單拿出來都是一幅畫卷。
例如現在她麵前的碧竹軒,碧竹軒裡的書房,書房前的楓樹,楓樹下的人……
江落落從來沒想過楓樹下站個人都能這麼好看!
那人負手而立,身姿挺拔,月白色的長衫,與火紅的楓葉遙相輝映。
墨黑的頭發半束起,劍眉英挺,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是比昨日強了不少。
如此恬靜的畫卷,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把眼前這個人,和滿身血腥味的血閻羅聯想到一起!
不過畫卷雖美,看著上官瑞隻穿了單薄的衣服站在秋風裡,江落落眼底浮起一絲陰鬱。
她的病人可是有些不大聽話!
見自家姑娘的臉色冷了下來,槿兒一哆嗦。
完蛋!姑娘生氣了!淩王殿下這是哪裡惹著姑娘了?!
“殿下!江姑娘來了。”葉不言假裝鎮定的說。
“殿下早上好,在賞紅葉嗎?”
江落落抬起頭看著火紅的楓葉,透過葉子的間隙,可以看到點點藍天,煞是好看。
“江姑娘好。”
聽著這與眾不同的打招呼的方式,上官瑞笑了。
這江二姑娘還真的是有趣!
“江姑娘也喜歡楓葉?”
“喜歡,不過,小女子更喜歡病人聽話一些,
小女子記得叮囑過殿下,不要受涼,
現已入秋,殿下穿的如此單薄,
若是引發了風寒,這蟲是取還是不取了?”
江落落冷著臉仰起頭,直視上官瑞的眼睛。
“……”
上官瑞噎住了,看著那雙不卑不亢的眸子,恍惚間仿佛看到了紀大夫那張臉!
老天爺!一個紀大夫就夠了!
葉不言站在一旁打了個冷戰,江姑娘好凶!有點怕怎麼辦?
他站在後麵用胳膊肘戳了戳槿兒。
“你家姑娘一直這樣凶嗎?”
若是這樣,還要不要攛掇殿下娶回來做媳婦呢?
槿兒狠狠瞪了葉不言一眼,悄聲說道:“誰讓你家殿下不聽話?!”
葉不言縮了縮脖子,怎麼連丫鬟都這麼凶?
“殿下,您忘了您的鬥篷。”
穆子陽適時的從書房裡走了出來,將鬥篷披在上官瑞肩上。
院子裡的話他都聽到了,所以急忙出來救場。
殿下從小習武,彆說夏天,即便是寒風刺骨的冬季,操練起來也是滿身的汗。
所以他平日裡貪涼,不入冬根本就不喜歡披鬥篷。
但是北疆一戰之後,他的身體大不如從前了,不愛披鬥篷這個習慣卻沒改,紀大夫為此頭疼不已。
穆子陽靈機一動,看向江落落,或許江二姑娘能把殿下這壞毛病扳過來吧!
上官瑞鬆了一口氣,伸手拉住鬥篷。
“江姑娘,你看,本王隻是一時忘記了,而且沒有在外麵站多久……”
說著一半,便頓住了。
本王為何要向這小丫頭解釋?為何?!
上官瑞乾咳了兩聲:“既然江姑娘來了,那就勞煩姑娘替本王把蠱蟲取出來吧。”
聽到解釋,江落落神情才緩和了一些。
她隨著上官瑞進了書房,槿兒將小木箱和布包放在了木榻旁的桌子上。
江落落轉身吩咐道:“葉大人,請準備一碗白酒,一個火盆,幾塊乾淨的麵巾,杯子和溫水。”
又對槿兒說道:“槿兒,出去等。”
槿兒乖巧的點點頭,轉身出去,將門關上。
葉不言做事還是很利落的,不一會,白酒火盆什麼的就準備齊全了。
上官瑞寬衣後躺在木榻上,江落落回身看見赤著上身的上官瑞,小心臟亂跳了幾下。
想起昨日江澈和江勉的話,臉上飛起一抹紅暈。
她接過穆子陽手中的鬥篷,替上官瑞蓋在身上,隻露出傷口的那側肩膀。
“天氣涼了,殿下這樣就好,免得受寒。”
葉不言在一旁看的仔細,江二姑娘這是……害羞了!
激動的好想出去跑兩圈啊!
害羞了說明什麼?!
說明江二姑娘還是將殿下放進心裡了!
上官瑞倒是沒想那麼多,他拉了拉鬥篷,笑道:“好!江姑娘這麼一說,還真有點冷!”
昨日裡那麼凶巴巴的讓本王脫衣服,今日又找鬥篷讓本王蓋住,女人!真是善變!
江落落麻利的解開了包紮傷口的綁帶,看著已經開始愈合的傷口。
她滿意的點點頭:“傷口愈合的還不錯!
不過今日需要將旁邊這裡的皮膚用刀劃開,
把蟲子取出來……”
她安慰似的衝上官瑞嫣然一笑:“殿下放心,今日取蟲不會像昨日一樣疼了。”
上官瑞愣住了。
從小到大,無論是練功或是駐守邊疆。
哪怕是身上被戳穿一個洞的時候,聽在耳畔的都是好男兒有淚不輕彈,頭掉了碗大的疤,這點傷算什麼!
如今,卻有人如此在意他會不會怕疼?
“江姑娘……”他脫口而出。
“嗯?”正在檢查傷口的江落落看向他。
還未說話,門外就響起敲門聲:“殿下,紀大夫來了!”
“請紀大夫進來。”
紀大夫定是想要看看江姑娘是如何把蠱蟲取出來的。
那日,紀大夫從劉禦醫那裡得知,江府二姑娘會施展九絕針,就一直念叨著要見江二姑娘一麵。
如今自己肩上的傷也是人家給診治好的,紀大夫麵對他的時候就更加自責。
覺得他醫術不精,還不及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
“殿下!江二姑娘來了?”紀大夫氣喘籲籲的走了進來,一看就是從彆處趕過來的。
他走進門,一眼便看見了坐在榻前的身材嬌小,一臉稚嫩的江落落。
他怎麼也想不到,段神醫的段氏九絕針,會傳給這樣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江落落見到紀大夫進來,立馬站起身。
“江姑娘,這位是淩王府的紀大夫,他聽溫江姑娘醫術高超,很想見一見。”上官瑞解釋道,今日二人可算是見麵了!
紀大夫在他耳邊念叨了整整一天,耳朵都磨出繭子了!
今日過後,可以清靜一陣子了!
江落落翩翩下拜:“紀大夫好!”
看著頭發花白的紀大夫,讓江落落想起了對她和兄長極好的喬掌櫃。
不由得鼻子發酸,趕緊眨巴眨巴眼睛,把眼淚收了回去。
“你就是江家小丫頭?能得段神醫真傳,不得了啊!
老朽今日能見得一麵,也算是了了心願了,
十幾年前段神醫替殿下壓製霜炎毒性的時候,也才是十幾歲的少年!
如今他的高徒也是十幾歲的年齡,令人難以置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