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笛!
木樓上的女子可能覺察到什麼,伸手將窗子關上。
真是美人如酒,就是關閉的窗欞也顯得如此美妙。
也不知癡癡立了多少時候,蕭逸方被趕來的蔡町叫醒。
蔡町看到蕭逸的模樣,早就明白,轉身將侍者找來,指著那窗欞問那裡住的是那個美人。
侍者拱手道“那是虞娘子的住所,隻是苑主交代了,虞娘子不是舞姬,所以恕不見客。還望貴人體諒。”
“進來這院子,還裝什麼貞潔,叫你家主人過來,也不看看是誰,也是你等下作人得罪起的。”蔡町一巴掌打在侍者臉上。
侍者不敢多言,前去苑主那通報。
不多時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婦人便急衝衝跑來,喘著氣給蕭逸和蔡町施禮“哎吆,兩位哥兒今日咋得了空閒,老身這幾日有些疲累,剛眯了半晌,這幫小子就瞎了眼,慢待了哥兒,快快到雅房坐下。”
轉身又一巴掌摔在侍者臉上,“還在這裡瞎磨蹭什麼?小心哥兒扒了你的皮,還不趕緊將西域上好的葡萄飲拿來!”
將蕭逸兩位迎到東廂雅房,臉上紅印未消的侍者趕緊葡萄飲早倒滿了銀杯呈了上來。
雅屋裡生了地火,溫暖如春,可硬是叫拿了毛毯子過來,給兩位貴客蓋上,說是夜裡寒氣重,莫要著了風寒。
這才笑道“哥兒看上那位娘子了,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老身速速的送上門就是,那還會生這般的閒氣?”
“隻是這虞娘子是半年前才由官坊買過來,今年方才十五,本看她有些姿色,沒想到性情有些烈,不聽管教,也不知從那習得些許武技,讓人無從下手。來的時候自帶著一個丫鬟和一個老蒼頭,也是功夫了得,說是讓家人帶銀來贖,那老蒼頭已經走了兩月了,也沒有音訊,老身正在犯愁……”
一顆龍眼大小的明珠扔到麵前,苑主眼睛被明珠閃的花了眼,喜得身子更加恭敬,“隻是,這女子性子剛毅些,怕是不能聽……”
又一顆明珠扔過去,“那這般囉嗦,江陵這個地麵,還有誰敢抗拒太子的旨意?”
苑主忙舔著臉從地上撿起,揣進袖筒,笑著說“貴客稍等兩日,也不能這般寒酸了去,待老身明日購置首飾彩衣,打扮漂亮,後天貴客過來抬走便是。”
這幾日雖然逆著風,看在陸紫英給足了銀錢的份上,船工將烏木舟駛得飛快,三日不到,已到江陵,下了烏木舟,拜謝了船工,租了馬車,帶了些燒餅,便往江陵疾馳。
問了車夫,今日便可抵達,陸紫英放安下心來,在車裡睡了一覺。
老家丁早已臉色蒼白,困頓不已,這半月的勞頓快要了老命了。但見公子堅持,又操心自家小姐,哪裡還會抱怨,見公子睡了,也啃了幾口乾糧,不覺靠在車轅上也沉沉睡著。
知道苑主將自己賣給一位貴客,虞薰若倒也一句不再多說。
自從十歲眼看父親死在府門前,阿娘自刎在自己身邊,就連親弟弟也沒能幸免,被亂兵殺死,虞薰若早沒了眼淚,她唯一的期望就是盼著能夠與陸紫英再見一麵。
那年吳地大亂,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公羊大叔雖說陸家百年根基,又是習武之人,不會有事,可自從公羊大叔去往吳地已有兩月,怕是萬事不妙。
六年的期望如今化為泡影,眼淚,哪裡還有什麼眼淚,哭聲是打動不了這世間的種種罪惡與貪婪。
叫覓英打了熱水洗漱乾淨,穿上內衣,用針將內衣密密縫住,此生無緣,地府相見,也得留了清白給陸哥兒。
想起揚州城外,瓜洲渡畔,桃花燦爛,回想那從靈岩山回來為自己舞劍的陸郎模樣,白衣如雪、劍光如熾。
想起大明寺前,斜陽夕照,倩影雙雙,俏臉上不由閃現出一絲沉醉的笑容。
檀郎莫怨,薰若來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