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山中無寒暑,春秋等閒流,自盛夏離家,不曾想轉眼已是他年。
李木木坐在龜背上也無心繼續練劍,取下腰間葫蘆喝著悶酒。
老王八郝白黿乃是仙壽之體,據他說是得益於這數百年滴酒不沾。
見其如此,李木木也不好多勸,隻是打趣說他這老王八活了數百年可能連母王八的味道都不知道。
郝白黿聽得這話當場氣得頭上綠毛都倒飛起來,四肢齊拍,水花四濺,似是春草雨後萌發。
“你這小子當年見誰都是一口一個老神仙,現在倒好,見了老夫就老王八不離口了,也不知道在魔域那幾個月都被誰雕琢壞了!”
李木木笑笑不語,經齊源洞天一事後,他的氣質在悄然發生變化。
一方麵,他自從知道自己原本一直擔憂著的母親是一位完全不需要他瞎擔心的強者之後,他放下了許多執念。
另一方麵,他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是那位超脫於世的謫劍仙李青蓮。
這件事對他的影響很微妙,雖然表麵上沒有產生太大的影響,可是心理上的蛻變卻似夏蟬蛻殼一般不為人知。
因此他的氣質在變化卻不是普通的轉變,而是回歸他未經磨難之時的天真。
他母親還未失蹤之前,他是十裡八鄉有名的碎嘴子。至聖夫子的話他時時記在心裡,隻是這謹言慎行他是心裡記得牢,嘴上卻誰也不饒。
如今沒有了東情西錢的困擾,轉念一想,隨性而為也不失為一種灑脫。
劍修,誰修的是固守成規?
李木木不管正在氣頭上的郝白黿,丟下一句話郝老年後見後踩著老王八的後背便離開碧波湖。
李木木前腳剛走,老王八背後便站著一位持槍的男人。
“那些人當真要殺這個小孩子不成?”
先開口的是郝白黿,他泛著綠光的眼睛閃過難以察覺的血色,隻是語氣上仍是古井不波。
“誰都不想得罪他,但是要殺他的人也是我得罪不起的,這不是選擇題老王八,這是送命題。”
郝白黿這會並沒有因為彆人喊他老王八而生氣,反而帶著一點憂傷的情緒道“我早叫你離開那是非之地的,你就是太貪。”
持槍的男子戲謔一笑“要是每個人都像你們這些老王八這樣知災避禍、與世無爭的話,這天下何至於亂成這狗樣?”
郝白黿不無神傷道“爭或不爭,都是要付出代價。”
“你那兒子?”
郝白黿聽到了男子的話,卻一句回應也沒有便一頭紮進泛苦的碧波湖中。
碧波湖水苦,是因為碧波湖承載了太多離彆。
洪都府十裡春風長街熱鬨非凡,與之遙相對望的一座精致閣樓之上,一位豔勝花魁的女子正安心繡著手中的刺繡。在她旁邊,模樣未曾出落清楚的卻自帶一點妖媚氣質的少女則是對著明月讀著手中的信箋。
“那小子說了什麼?”
“他說要回家一趟,晚點回來。”
“他家是哪裡來著?”
“稻圓鄉,李家村。”
氣質脫俗的柳如煙停下手中的活計淺笑道“你倒是記得清楚,怕丟了和尚又找不到廟?”
少女也笑道“瞎說,他信裡都寫清楚了的。”
“李家村到這應該不是很遠吧。”
“他信裡還說他當時從家裡去齊源山花了一個多月,隻是當時沒過洪都府,從洪福府去,又該有千裡路程。”
“他如今會禦劍了,這一夜便能抵達。”
臨了柳如煙又不上一句,“信裡沒說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