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黨先生,離婚吧!
因為晚宴舉行的地點是在花園,四周的視野顯得格外開闊通透。
喬馨循著地上的紅色地毯,緩步走到宴會的中心,很容易就看到了中央的那個噴泉,淅瀝的水聲混著討論的人聲,有一種彆樣的喧鬨。
宴會的兩邊,則整齊擺著兩列長桌,桌上的是琳琅精致的可口小點,卻注定無人問津。
喬馨看著不遠處成群、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
他們在互相攀談中,或展現自己的幽默風趣,或讚同對方的儒雅紳士,言談舉止之間,皆是將自己最美好抑或最成功的一麵展示出來了。
與他們相比,那穿行其中,隻麵帶機械微笑的端著酒盤的黑衣侍者,便要顯得失色許多。
不過相比長桌上的各色糕點,那些酒品顯然比較受歡迎。
正想著,一個黑衣侍者經過喬馨。
喬馨未及伸手,從他酒盤上拿一杯香檳。
那侍者卻腳下一個打滑,重心失衡,竟然將酒盤子整個打翻。
隻一瞬間,重物落地、玻璃破碎的聲音交錯,相繼傳來。
嘈雜卻又清脆的聲音結束,場中突地寂靜,針落可聞。與此同時,所有人的目光皆是默契非常地都轉向了聲響傳來的源頭,也就是喬馨所在的方向。
入目,那一個湖藍色的倩影,撞入眾人的眼底。
很顯然,她也被這突然的變故嚇了一跳,小臉帶著幾分驚慌,小嘴呈現一個誘人的“o”型,那模樣活像是一個受驚的精靈。
美得不食人間煙火,不可方物,也驚心動魄!
看她回神,反應過來,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宛若雛菊花一般素雅清麗,眾人的心,跟著一跳……
舉著酒杯的五指,抑或放在身側的大掌,在這一刻都不約而同地握緊,好似要將這抹笑緊握在手中,刻在心上,好生收藏一般。
但緊握的雙手,卻什麼也抓不住。
眾人微微失神,那精靈一般的女子已經蹲下身子,嘴角依舊帶著那抹淺笑,在那侍者反應過來之前,幫他撿起的酒盤。
不管是她放下身段蹲下的動作,還是主動幫忙侍者的行為,在他們這個圈子都是少見的。
雖說眾生平等,但現實哪來那麼多公平可言?
很多人,都是不然的。
就像他們,大多都是打一出生,便站在前人的肩上,讓他們總會有一種高人一等的優越感。那優越感就像是與生俱來,融入他們的骨血,無法磨滅的。還有一些,或許先天條件不及,可是經過這些年的打拚,“精英”二字,他們還是擔得起的。
所以,眼前的侍者,在他們看來,永遠都隻能是侍者!
不管是在從小接受的教育,還是他們根深蒂固的認知中,侍者,都是一類統一黑色裝束、為他們服務的下等群體的縮影罷了。
是低了他們好幾等的,侍者……。
他們不會浪費多餘的表情對這些侍者笑,甚至不會多看這些侍者一眼。
因為,那是有份,降低自己地位的!
儼然,這女子此舉是犯了忌諱的。
可眼下,他們非但不為她的行為皺眉,相反,心裡對她的分數大加。
因為她絲毫不端架子的姿態,因為她清澈澄淨的眼神,更是因為她唇邊那抹始終溫暖如一的笑容。
那笑,很真。
就像是一束陽光照進了他們常年陰影暗潮的內心最深處,為他們帶來了一分溫暖,一份令人貪婪地想要收藏、占有的溫暖。
她是誰?
是哪家的小姐?年方幾何了,是否婚嫁,是否定親,是否……
一時間,無數的問題湧上眾人的心頭,不一而足,但是相同的是,在場男人那顆塵封已久的心久違地悸動了。
那心,就好似在寒冷的冬天冰凍僵硬了萬年,等了萬年,終於,迎來了這個仙子一般的女人。
在她那抹暖陽般的笑容下,冰冷解凍,心臟回暖。
血液亦開始重新流動,在心頭帶起一股暖流……此刻,胸腔內的不再是機械而沉悶的搏動,取而代之的,是有力且真切的跳動,跳動著希望,跳動著渴望一一
要她!
這渴望強烈得像是一抹無法抵擋的衝動,如雨後的春筍一般,蹭蹭蹭地往外冒,愈演愈烈。
不過在場的也都不是二愣子一根筋,自然不可能貿貿然就站出去。
慣會審時度勢的他們更是發現,自己這周圍的“敵人”還真不少,如此,更是用力按捺自己心頭的衝動。
而就在他們互相觀望的時候,人群傳來了一陣低呼。
是今晚的主角睿駿哲,摟著嬌妻出現了!
眾人雖然對美人熱心,但該做的表麵功夫倒也不會少,畢竟,今夜可是歐利文之夜!
喬馨卻是不知睿駿哲夫婦的及時出現,為自己暫時解圍。
循聲望去,喬馨便見一對男女被隱隱包圍在了人群中間,那男的身姿高大偉岸,一身剪裁極簡的黑色西裝,英挺的五官偏於狂狷,而他臉上雖然帶著笑,卻透著不容人置喙的淡淡疏離。
這是睿駿哲,喬馨認識。
而讓喬馨更熟悉的是他身上散發的氣場,有些像尚亦澤。
這也許是上位者的共性吧,喬馨想著,將視線轉向了睿駿哲身旁的小女人。
那應該就是俞雅瀾了。
她今日一襲象牙白的斜肩長禮服,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腦後,越發襯得那張小臉搖曳生姿,遠遠看著,還真是有些像古希臘的女神呢!
兩人比肩而立,睿駿哲的長臂自然低攬著俞雅瀾裸露出來的光潔肩頭上,這是無聲地宣告自己的占有權。
而俞雅瀾則無聲地受著男人的霸道,一張小臉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
喬馨看著這兩個身影,一黑一白,一剛一柔,分外融洽和諧,不由就想到了有關歐利文以及兩人的故事……
據說,當年的睿駿哲那就是一匹脫韁的野馬!
占著睿家那強硬的背景,可謂是作威作福,跋扈囂張著呢!在雲城的公子圈更是出了名的愛玩,能玩,敢玩!
不說彆的,光就這雲城裡,睿駿哲玩過的女人估計就能裝好幾軍卡車!
而當初睿駿哲初初設立這公司,就是帶了大半玩票的興致。
不過眾人瞧著是睿家小公子的手筆,巴結、逢迎,專門為他開小路的還真不少,可歐利文卻一度險些破產!
那段時間,該算是歐利文最艱辛的日子了,睿駿哲卻愣是沒再靠睿家的力量,硬生生憑著自己的手段和能力,讓歐利文在自己的手中挺過來了!
當時的睿駿哲為了歐利文也真沒少吃苦,幾天幾夜的沒睡,頂著亂發紅血絲加班加點,那爭得就是一口氣!
若問這口氣是為何而爭,自然就不能不說俞雅瀾了。
俞雅瀾,俞家的大小姐,在雲城曾是轟動一時的才女。
曾出國喝過洋墨水,能彈琴會寫詩,出過詩集也辦過個人畫展,真真的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容貌過人,她母親年輕時便是出了名的雲城第一美女,不難想見,她怎會差了?
不僅如此,她那溫婉的性子和出眾的氣質,更是為人津津樂道。
再加上俞家那樣的背景,可以說,俞雅瀾那就是完美的存在!
是雲城半數男人心中,女神一般,高高在上的存在。
這裡有必要區彆一下,俞雅瀾這女神和丁家芸之流全靠背景以及自己不入流的手段聞名的人,那可真不是一個檔次的!
當初想要娶她的人,排起隊估計能直接橫過大西洋了都!
彼時的俞雅瀾和睿駿哲,都可謂是天之驕子,不過像是兩條背道而馳的平行線,沒有交點罷了。
所以,任誰也想不到,這本該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就那麼莫名其妙地扯上關係了。
時至今日,許多人都還記得當初兩人的婚訊傳來,整個雲城是如何的震驚和惋惜!
這惋惜,是為俞雅瀾!
他們兩人,若說一個是天上純潔美好、高不可攀的白雲朵兒,那麼,另一個便是地上裹著鑲鑽金箔的汙泥!
若說一個是朵嬌嫩、水靈的美鮮花,那麼說白了,另一個便是牛糞,雖然這牛糞也是裹金鑲鑽。
可……
兩人的結合,勢不可擋。
那轟動半個雲城的婚禮如期而至,眾人雖然惋惜、唏噓,可羨慕俞雅瀾的人卻不在少數。
畢竟那般盛大的婚禮,可以說是所有女人的夢想。
隻是那現實永遠都比夢想殘酷,睿駿哲依舊是睿駿哲,一個婚禮抑或說一個女人,就想要改變他,實在是有些不實際。
即便,那女人是轟動一時的俞雅瀾。
秉承了一貫的作風,這能玩的睿小公子,連自己的老婆,也“玩”了。
不得不說,兩人從當時走到今天,真是一路的坎坷。
這中間,也不知疼了多少人的心,又哄了多少人的淚啊!
那最辛苦的,莫過於俞雅瀾了。
慶幸的是,他們走過來了,應了那句老話,有情人終成眷屬,現在這睿駿哲寵妻如命,在雲城也是出了名的!甚至,沒少被俞雅瀾或者俞家折騰!
對此,雲城大多數的人口中流傳的說法皆是風水輪流轉,一個字
該!
想當初,他是怎麼折騰人家俞家大小姐,後來更是險些讓俞雅瀾賠上了一條命。
為此,雲城多少男人銀牙咬斷!
隻恨不能將那個溫柔如水的女子納入自己的羽翼,好生保護著,同時,也是恨透了睿駿哲這個不知珍惜的莽夫!
而愛過、痛過、笑過、哭過亦恨過之後,誰還能否定睿小公子和俞雅瀾?
一切似化作塵煙不複存在,卻又在胸膛的那顆心蒙上了一層青澀的刺痛,隻是那痛也是在提醒,眼前來之不易的幸福……
喬馨稍稍回神,將思緒來回眼前,嘴角跟著撚起一抹極淡的笑容,目光正好對上俞雅瀾唇邊那格外溫柔輕暖麵容。
得說,柔情似水這四個字,俞雅瀾當真受得起!
也難怪當初會有那麼多青年才俊為她瘋狂了!
喬馨正想著,卻發現俞雅瀾突然將視線投向自己。
四目相對,喬馨很清晰也很確定,俞雅瀾的視線,的的確確是在看自己!
潛意識裡,喬馨是將自己當做一個小人物,所以總裁夫人這麼對自己“另眼相待”,她還真是有些吃驚。
卻不知,就她現在在尚太太的身份,俞雅瀾還要管她叫一聲大嫂呢!
不過很快,俞雅瀾又將自己的視線移開,喬馨隻當這是無心的巧合,並未放在心上。再看那裡三層外三層圍著睿駿哲夫婦的人群,喬馨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其實今天說是歐利文的周年慶典,卻更像是一個商業晚宴!
到場的,除了歐利文內部的工作人員,更多的是商界和政界的精英,有的是歐利文的合作夥伴,也有的全然是衝著睿家小公子和俞家這女神來的。
即便不能一親芳澤,能一睹俞雅瀾的芳容也是好的,不是嗎?
看眾人或往睿駿哲夫婦靠近,或成堆,喬馨倒也樂得清靜。美眸一轉,她便將視線落在了兩邊長桌上的糕點上了。
浪費糧食可恥!
喬馨倒是覺得自己可以幫那些忙碌的人兒多吃一些,想著,喬馨臉上便露出了小狐狸一般的狡黠笑容。
然,喬小狐狸還沒將手上的迷你版巧克力布朗尼送入口中,一道清冽的男聲便已經傳來,“小豬妞,好久不見了啊!”是許久未見的易寒。
你才是豬,你全家都是小豬妞!
喬馨皺了皺嬌俏的小鼻子在心中腹誹,隨即轉身,將布朗尼送入口中,這是將麵前的男人直接無視了。
易寒見此也不惱,相反,笑意更濃。
喬馨怎麼看都覺得易寒這男人笑得礙眼,皺著小鼻子瞪了他一眼,不過也就瞪一瞪他。
自從知道這男人的身份,喬馨覺得自己對著他就有些莫名的氣弱,那感覺,就好像是老鼠見了貓!
尤其是知道了易寒在繪畫上的造詣之後,喬馨對他,無形中總是多了幾分敬畏。
雖然這男人沒少做出讓她大跌眼鏡或者恨得牙癢癢的事。
可他花費三年遊曆大半個歐洲,集各國各派所長,獨創了易式的畫風,還是讓喬馨無法忽略的。可想而知,他在畫壇的名氣是許多大家都無法比擬的,所以,即便他在歐利文雖沒有正式的職稱,卻讓人不敢將他不放在眼裡。
這也是為什麼陳偉碩一個總監,看到易寒都陪著小心的原因。
不過喬馨倒也不是怕易寒,隻是在心裡將他當做了前輩,不想逾越。
偏偏易寒發現了喬馨的心理,愈發有恃無恐了!
有事沒事,他就喜歡晃悠到喬馨麵前,喚她兩聲“小豬妞”,每每看到喬馨鼓著一張小臉,他便笑得愈發歡快。
從這點上來說,他的惡劣倒是和尚亦澤有得一拚!
或者說,更甚一籌。
這不,看到喬馨再伸手,想要拿小蛋糕,易寒直接就拍開了喬馨的小手。
“喂!”
喬馨覺得自己對易寒已經夠忍耐了,可這男人非但不知感恩,還總有一股要挑戰自己忍耐極限的意味。
“彆這麼瞪我,看看周圍,你還吃得下嗎?”
經易寒這麼一提醒,喬馨細看之下,發現了端倪。
除了圍著睿駿哲夫婦的一夥人,周圍的大部分的目光竟都有意無意地投射在自己身上,或者說,是易寒身上?
當下,喬馨還真是覺得有些消化不良了。
似乎,這世界上總有一些人,天生就像是發光體一樣,走到哪,都讓人忍不住想要行注目禮!
睿駿哲夫婦是,尚亦澤是,麵前的易寒亦是。
喬馨癟癟嘴,隻覺得自己今年招惹的大人物還真是不少!
“小豬,彆把水都潑我身上,瞅瞅自己,再看看那些男人。”
易寒又道,臉上卻是收了笑容,這般的他看起來,帥度不減,平添兩抹清冷之意,倒是更讓人移不開眼了。
喬馨依言低頭看了看自己,並未發覺不對,又看了看周圍瞅自己或者易寒的男人……
他們雖然都故作忙碌,假裝無意地看著自己,甚至在自己的視線投過去時,他們會直接錯開。
可他們眸中那抹相同的精光卻是喬馨認識的,那是男人對於女人的渴望,呃,說白一些,就是有點像發情了……
“這些可都是你自己招惹來的大尾巴狼,信不信我一轉身,他們一窩蜂全都湧上來?”
易寒故作輕快,又帶了幾分看好戲的聲音再次傳入喬馨耳中,喬馨哪裡還敢搖頭,趕忙就衝易寒賠了一個笑臉。
“我相信你一定不會扔下我一個人的!你這麼義膽雲天,兩肋插刀,易大俠,一定不會將我放在狼窩裡的對不對?”
話落,喬馨衝易寒眨了眨那雙好似會說話的大眼睛。
那長眼睫隨著喬馨紮眼的動作,微微撲顫,就像是撓在人的心上,有些癢。
易寒見此,喉結滾動了一下,大掌狠狠地拍在喬馨的腦門上,實則卻隻用了兩分氣力。
這個精致的跟瓷娃娃一般的小女人,自己稍微大點勁,可能真就會被拍壞吧?
易寒心思微動,卻隻是一瞬,又被他壓下。看著喬馨的眸子也再次恢複無波無漪的狀態,像是兩口深幽古井,讓人看不透。
“彆給我戴高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