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陛下!
賀青蘆這一覺睡了整整兩天兩夜。
他醒來的時候,婢女已經為他備好了洗澡水和乾淨衣服,洗漱穿戴整齊出門,婢女又將他引到了花廳裡。
現下雖然是冬季,但南疆地處溫暖高原日照強烈,花廳中蟹爪蘭和茶花競相開放,倒也有一片姹紫嫣紅彆開生麵的熱鬨。
龐彎正坐在鋪滿菜肴的石桌邊,笑眯眯看他。
廳內溫度尚暖,她穿了件桃粉的長衫,下麵是雪白的羅裙,優雅文靜坐在那兒,晃眼一看真像個宜家宜室賢惠的小妻子。
“你來啦,餓了沒,嘗嘗我給你準備的東西。”
她起身殷勤給他布菜,之前數月貼身相伴,她已能大概掌握他的喜好胃口。
賀青蘆沒說話,徑直端起麵前盛著白飯的碗。
然而飯碗卻被人拿走了,換上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粥。
“你兩天粒米未儘,先吃點好消化的。”龐彎自作主張將勺子放進碗裡。
陽光下她的臉蛋還是那麼嫩,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沾了幾滴清晨的朝露。
賀青蘆一怔。
“都是你煮的?”他悶聲問了一句。
“不是,我請廚子煮的。”龐彎很大方的笑了笑,刻意忽略對方眼中的失望,“這粥加了蝦仁乾貝,可鮮了,你得多吃一碗。”
——開玩笑,她的廚藝哪能入得了這位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貴公子法眼啊,她是作為聖姑被培養大的,又不是廚師!
賀青蘆默不作聲放下碗。
“你為什麼不煮?”他的語氣裡竟然有了三分指責的味道。
龐彎差一點沒被嘴裡的醬蘿卜噎住。
——這個人一旦神誌清醒,還是改不了少爺脾氣。
她想了想,咕嘟一聲吞下蘿卜,指著桌麵上那道花雕醉雞道“這隻雞是我親自挑的。”又指指那道枸杞鴿子湯“這砂鍋裡燉的是我心愛的小白呢!”謊話說得那是一個臉不紅氣不喘。
賀青蘆還是沒有端起碗。
“那,我今晚煮麵給你吃好不好?”龐彎隻好硬著頭皮許下承諾。
賀青蘆這才微不可查嗯了一聲,端起了飯碗。
這邊吃著飯,那邊龐彎又悄悄端出一盤蜜桔仔細剝起來。
待賀青蘆吃完最後一口,她獻寶似的將橘瓣放到他嘴邊“吃一個?”長睫顫如密扇,眼中期盼的光忽閃。
賀青蘆皺眉,以一種分外勉強的表情含住那橘肉。
龐彎以為他嫌棄自己的手,趕緊將橘肉往他手裡塞去“很甜的,我挑了很久。”
然而賀青蘆卻並不接過來。
龐彎以為他不想吃,隻好掰了一瓣塞進自己嘴裡,卻接受到對麵有憤怒的目光掃過來。
龐彎不知他到底鬨哪樣脾氣,隻好放下橘子,悻悻看他。
“你手上有燒雞味。”賀公子終於紆尊降貴說了一句話。
龐彎知道他的潔癖發作了,趕緊讓婢女端來清水淨手,然後又剝了一個送到跟前。
賀青蘆卻厭仄仄長了嘴。
龐彎一邊在心裡大歎君子難伺候,一邊又剝下一瓣送到他嘴裡。
直到吃完整整一個蜜桔,賀青蘆的眉頭這才漸漸鬆開。
身後的侍女瞧這對金童玉女相處的模樣,都覺得分外有趣,紛紛忍不住捂嘴偷笑。
於是左淮安走進花廳,看見的便是這和樂融融的一幕。
“教主!”
侍女們紛紛跪下行禮,龐彎也趕緊從桌前站了起來。
隻有賀青蘆還坐在原地繼續喝茶。
龐彎以為他還不知道來者是誰,趕緊扯了扯他袖子,哪知他卻是故意不為所動——從心底裡,他討厭這個要將龐彎嫁給南夷的中年人。
龐彎氣得踩了他一腳,他這才黑著臉從飯桌上站起。
“彎彎,這位是?”
左淮安上下打量賀青蘆,多年閱曆告訴他這青年男子乃人中龍鳳,所以語氣勉強算得上客氣。
龐彎張嘴想說話,卻又惴惴不安合上,下意識看了賀青蘆一眼。
——她不敢貿然說出賀青蘆的身份,萬一讓教主知道了他孤宮少主的身份,少不了要將他卷進這腥風血雨的鬥爭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