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陽看完了信才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原因還是出在《渡舟記》表達的內容上,雖然中沒有明確寫弑母情節,但隱含的意味自發表之初就一直受到了一部分讀者的詬病。
尤其是已婚已育的女性讀者,對於這部分情節討論的是最凶的。
本來這種聲音也僅限於理性的爭論,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市場和影響力,畢竟絕大多數評論家和讀者對於《渡舟記》的評價是非常高的。
可事情卻偏偏在花城出版社已經完成了書稿的三審三校後,準備向出版局申請書號時出了問題。
在八月末的一次省裡的會議上,一位複聯的領導公開批評了《渡舟記》影射弑母的內容。
會後,廣東複聯主辦的雜誌《家庭》還專門以領導的講話為基調寫了一篇文章,批評《渡舟記》所折射出的對女性不友好的價值觀取向。
《家庭》的出版量不大,輻射範圍也僅限於gd省內,但它的讀者大多是女性,這篇文章發表後引發了比較大的反響。
花城出版社一開始並未將這篇文章當回事,直到他們向省裡出版部門申請《渡舟記》書號被駁回後,他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書號申請被駁回,自創社以來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
花城出版社是由廣東人民出版社分出來的專業出版社,也是gd省內為數不多的大型出版社之一,出了這種事當然不可能吃啞巴虧。
經過一番溝通出版社才弄明白,原來是負責審核的女同誌受文章影響,認為《渡舟記》存在宣揚弑母行為的問題,駁回了花城出版社的申請。
得知事情背後的原因,花城方麵哭笑不得。
但這說到底不是什麼大事,以花城出版社在廣東出版界的地位和實力,自然不可能被這點小事難住。
溝通過後有了默契,重新申請就是了。
隻是這樣一來,《渡舟記》的出版恐怕要推到十一月份去了。
發生這事其實也不用特地解釋,但《渡舟記》新書沒發行,《小鞋子》和《高山下的花環》這兩部老書反倒發行了,李士非才來信跟林朝陽說明了一下情況。
看完信後,林朝陽有些哭笑不得,好在隻是烏龍事件,晚點出版也沒什麼關係。
林朝陽給李士非回信,對《渡舟記》推遲出版並未說什麼,而是又提起了版稅的事。
李士非的信裡還提到了《小鞋子》和《高山下的花環》發行後近一個月的銷售情況,根據新華書店方麵的反饋,《小鞋子》的銷量一個月在萬八千冊左右。
《高山下的花環》就猛多了,上市第一個月首印10萬冊直接售罄,表現一如出版之前一樣勇猛。
這兩部已經發表了四年多的老書依舊能夠達到暢銷水平,足以說明作品本身的優秀和讀者們的認可,林朝陽自然不會錯過這個給李士非洗腦和上壓力的機會。
另外,李士非的信裡最關心的還是林朝陽新的創作進度,有了《渡舟記》的珠玉在前。
不管是李士非還是花城出版社,對於林朝陽的新作都充滿了期待。
畢竟一部就能頂《花城》大半年的努力,他們的關注和催促也是可以理解的。
新林朝陽已經創作幾個月的時間,進度一直不算快,主要原因林朝陽寫的慎重。
要寫一部如《百年孤獨》那樣的作品來,不是件容易的事,他雖有後人的智慧可以借鑒,卻也不敢草率。
創作最開始的幾天裡,他每天可以寫一萬多字,寫到中指發疼、肩膀酸痛,那是因為有前期幾個月的準備工作在支撐他。
到一個星期之後,積累的素材和激情釋放過後,他的速度就慢了下來。
多的時候每天六七千字,少的時候每天一兩千字,時不時還要抽出時間再構思構思後續的情節和人物鋪排,複盤複盤前麵的漏洞。
好在幾個月時間下來,日積月累,創作出來的文字已經超過了40萬字,距離林朝陽規劃的目標已經越來越近了。
林朝陽在回信中並沒有提創作的具體內容和進度,有些作家很喜歡跟編輯討論這些東西,但林朝陽並不會這樣。
因而李士非一直認為林朝陽寫這部非窮三到五年之功不可為,每次來信探問情況也都會在信的末尾讓林朝陽不要急切,林朝陽打算等寫完之後給他個驚喜!
年是不可能的,再長的長篇到我這也撐不過一年。
又過了幾天,新一期《燕京文學》出刊,陶玉書在上班的路上買了一份帶到單位。
放下公文包,她擦了擦桌子,又給辦公室的花都澆了澆水才坐下來。
坐下來後他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第一時間去審稿,而是翻開了這一期的《燕京文學》。
她的目光越過了目錄前麵的“散文”“”“詩歌”等欄目,停在了“評論”欄目上——
《讀劄記之一》
文章的名字很樸素,但署名的人物不一般——許靈均,這文章便是陶玉書幾個月前求林朝陽幫她寫的文章。
文章既然命名為“劄記”,還帶有“之一”的字樣,自然不是一篇,而是沒有定數的係列評論。
這是林朝陽的小心思,反正是要捧媳婦看重的作家嘛,那就乾脆多捧幾個,這個標題就是個口子,以後想捧誰就寫一篇。
文章寫完之後,陶玉書並沒有放在《人民文學》發表,而是拿給了章德寧,讓她幫忙發在《燕京文學》上,自賣自誇的效果肯定趕不上他人的讚美。
《讀劄記之一》的內容並不長,隻有一千來字,寫了對兩篇短篇的閱讀感悟。
這兩篇一篇來自於地方雜誌《蓮池》,一篇來自於《人民文學》,但作者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