紂臨!
啪——
話音剛落,榊就從手牌中摸出一張,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這一瞬,桌邊的其餘三人全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胡……胡了……”兩秒後,一臉懵逼的大河內才想到了叫胡開牌。
原來,是榊放銃(也叫點炮,即打出的牌正好使彆人胡牌)了。
身為“聽牌之達人”的大河內,雖然技術是這桌人裡最差的,但他還是每一把都能早早做出多向聽的牌型的,假如這桌上坐著一個外行人,很容易就會給大河內放銃。
然而,在這場牌局中,直到榊這次放銃之前,大河內還一次都沒有胡過;因為……坐在這裡的四人,皆是水平高超的職業雀士,即便大河內會用“左手技”來暗調手牌、還是沒人給他放銃。
但眼下,榊卻是放了……
大河內這把胡的牌不大,但由於是直擊,所有點棒都得由放銃的榊來支付。
這就讓榊的點棒一下子見了底,而大河內則回到了一個接近高木的分數上。
“嗬……嗬嗬……哈哈哈哈……”片刻後,有些後知後覺的大河內擦了把額頭的汗,大笑起來,“小子,你也有體貼的一麵嘛,哈哈哈……”他笑著拍了拍榊的肩膀,“我明白了,你是知道自己已經完蛋了,所以準備破罐子破摔拉老哥一把是吧?哈哈哈……行,你放心,我認識很多優秀的融資公司,這個半莊完了你要是有需要儘管問老哥我。”
榊沒有接這話,隻是麵帶同情的微笑予以回應。
高木則用狐疑神情看著榊,這說明他對這一手的真意仍保留態度。
唯有五十嵐,咬著牙在心中念道“可惡……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那種情況下怎麼可能拆掉自己的順子去點炮?而且……他選的那張牌,是大河內所聽的番種中最小的;很明顯,他對牌局的情況了如指掌,他就是要以最低代價讓大河內胡牌,以阻止我在兩巡後的自摸……接下來的南四局輪到他坐莊了,這小子一定會搞些什麼名堂出來……哼……彆以為能逃過我的眼睛,無論你用什麼千術,隻要動作稍微慢一點,我就抓你現行!”
…………
南四局,由榊坐莊。
洗牌、切牌、碼牌完成後,榊卻是蓋著手牌,沒有動。
“嘿,你乾嘛呢?”大河內理完牌等了幾秒,就看著榊催促道,“不想打了?”
吱——
他話音未落,一旁的五十嵐就後推椅子站了起來,並舉起顫抖著的右手、指著榊麵前蓋著的那些手牌道“你……你是什麼時候……”
“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做的啊。”榊搶過對方的話頭,應道,“怎麼?沒看清是嗎?”
是的,五十嵐沒有看清。
以超人的“眼力”和“記憶”存活在牌桌上的默牌雀士五十嵐,此時此刻,直到榊將手牌碼放完之後,才從牌的背麵確認了那十四張是什麼,而之前那洗、切、碼的過程中,一直緊盯著榊的他,沒有看出半點出千的跡象和破綻。
“嗬……其實看沒看清都無所謂了。”榊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自己的手牌,“天胡,正·九蓮寶燈。”
“什……”
“啊!”
高木和大河內在看到那十四張牌的時候,也都驚得差點兒站了起來。
被稱為“一輩子隻有一次胡的機會”,“胡到的話死而無憾”的究極役種——九蓮寶燈,以天胡的形式出現,在概率學上那也是無限接近於“不可能”的極端例子。
但,現在出現了,就在這裡,就在榊做出了要給他們看看“更直接的方法”的宣言之後。
這無疑不是用運氣或者概率可以解釋的事情,這是——實力。
同為行家的三人,陷入了混亂。
大河內停止了思考;高木感到了深深的挫敗感;而五十嵐……腦中卻是閃過了自己年輕時曾在新宿的一間麻將館裡見識過的、傳說中的技術——“飛燕切”。
可是,那種技術……早已失傳了。
並不是掌握的人不想將其傳下去,而是學習者的天賦如果沒有達到一定程度,便無法掌握。
如果說“默牌術”是一種高深的武學,那麼可以直接製造天胡“切牌術”就是絕世神功;凡人隻要足夠努力,至少也可以掌握高深武學的一部分……但絕世神功,卻是隻有極少數逸才才能染指的。
“彆開玩笑了!”五十嵐的風度和他的世界觀一同崩塌了,他露出了比大河內更加浮躁的一麵,“像這種……這種東西……”他衝上前去,用抖個不停的手抓住了榊麵前的那把九蓮寶燈,“……誰會承認啊!”
他抓起一把牌,就朝榊的臉上扔了過去,但榊隻是偏了一下頭,就輕鬆躲過。
“這是出千!是作弊!”五十嵐大聲怒吼著,“喂!你們倆也說句話啊,這怎麼看都是使詐吧!”
但……
“五十嵐先生……”大河內低頭斜視著地麵,用頗為頹喪的語氣念道,“適可而止吧……太難看了。”
“你說什麼呢大河內?看這小子最不順眼的人不就是你嗎?”五十嵐喝道,“為什麼現在反而……”
“是‘行家’的話就在技術上戰勝對方,或者就在對方出千時抓現行……”高木打斷了他,“五十嵐先生……你這個樣子和那些輸個精光然後胡攪蠻纏的外行人有什麼區彆?”
“你……你們這幫小鬼……”五十嵐咬牙切齒地咆哮著,拍著胸脯大聲道,“居然還教訓起我來了?知道我是誰嗎?”
“啊……既然你都把話說到這兒了……”榊這時又開口道,“我這個人呢……經常會和一些老家夥們聊聊天什麼的,所以也聽過不少真真假假的故事……
“據說,十幾年前,在新宿那邊,有一名人稱是‘暴風之真島’的雀士,可謂名噪一時;但他因為在一次賭博對決中被對手當場抓千,結果被人用鐵錘一寸一寸地敲碎了雙手的骨頭……雖然以當今的醫療技術而言,這種傷倒也不至於造成殘疾,但要用那雙感覺已經完全不同的手再去出千,恐怕無論從心理還是生理上都是不可能的事了。
“說起來……‘剛運之五十嵐’這個名字,應該是在那件事發生後的幾年……”
“夠了!”五十嵐,或者說……真島聽到這裡,喝斷了榊的敘述,“被你認出來了又怎樣?我現在是五十嵐!我用自己的方式重新從地獄的深淵裡爬了出來,重新站在了雀士的頂端!我的默牌術是無敵的!你們這些隻會玩弄小技巧的邪道……遲早會被人看穿然後砍手砍……”
就在他說到這兒的時候,已經有兩名西裝大漢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分彆抓住了他的左右兩條胳膊,將其鉗製住了。
由於情緒過分激動,五十嵐甚至沒有注意到龍之介早就已經叫了人,也沒注意到那兩名西裝男接近了自己。
“等……等等,荒井君……”五十嵐意識到了什麼,他趕緊看向了龍之介,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言道,“我……我的點棒還沒輸光,我還可以……”
“不必了。”龍之介喝著清酒,冷漠地言道,“雖然我對技術什麼的不太了解,但看氣氛也明白……諸位已經分出高下了,那這局牌的目的也就達到了。”他頓了頓,又對高木和大河內道,“高木先生、大河內先生,你們也可以回去了……放心,這局牌失去的點棒所對應的金額,不需要你們來支付,如果榊君真的想要的話,我來付就是了……就當成各位這幾天陪我打牌的謝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