紂臨!
我……死了嗎?
這就是死後的世界嗎?
沒有五感,也沒有欲望,儘管在無儘的黑暗中孤獨地漂流著,內心卻出奇得平靜。
…………
“這個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分配到我們這兒來了?”
“嘿嘿嘿……偶爾也是會有這種狀況的呢。”
…………
誰在說話?
在此之前……為什麼我還可以聽到聲音?
…………
“你以前見過這種嗎?”
“見過幾次,很稀有……簡單地說,是從‘冥海’之外‘補充’進來的特殊品。”
“這種現象不會影響到‘平衡’嗎?”
“嘿嘿……恰恰相反,這正是維係平衡的一種形式;每當有一個靈魂被‘徹底抹殺’,即遭遇‘連冥海都去不了’的那種抹殺時,就需要這種外來物將減去的數量填補上。”
“那我們現在拿它怎麼辦?要利用起來嗎?”
“算了吧,你看它那樣兒,明顯來自一個幾乎不存在超自然現象的物質宇宙;在那種乏味的宇宙中,絕大多數生靈死後根本不會留下靈魂,即使留下了,其靈能也極其微弱,多半都會在沒有靈子的大氣中飄蕩至慢慢消逝;也就是說……儘管在那個宇宙中它算是極少數異端,但到了這兒,它不僅很弱,還附帶了一些比較微妙的先天屬性……”
“嗯……看著像是‘絕緣體’的那種性質。”
“沒錯,雖然這種性質能讓其對所有非物質係的超自然能力產生非常強的抗性,但同時也會限製其靈能的上限,在‘我們這裡’,這種性質的靈魂是沒有什麼發展空間的。”
“‘我們這裡’嗎?聽這意思……你又憋出什麼壞點子了吧?”
“嘿嘿嘿……我的確是知道一個適合它的好去處,在那裡,它應該會更有利用價值。”
“哼,無聊,我去處理下一批了,隨你便吧。”
…………
他們是在談論我吧。
這種被人評頭論足隨後又任人擺布的感覺理應是很糟的,但我現在卻一點兒情緒也沒有。
既沒有對未知的恐懼,也沒有絲毫的憤怒。
甚至對剛才那兩個聲音究竟是神仙還是鬼怪我都不是很在乎。
這種無欲無求的狀態還真是讓人不太習慣呢。
…………
“嘿嘿嘿……放心,一旦重獲肉身,你馬上就會脫離這種狀態了。”
…………
你能聽到我?
…………
“當然可以。”
…………
可我隻是在腦海中發出……好吧,我已經沒有腦了,就像我也沒有嘴和聲帶。
…………
“嘿嘿,彆想那些無足輕重的事了,我現在問你啊……如果我告訴你,你可以穿越到另一個宇宙並且重生,那麼你是想當男人還是女人?富二代還是權二代?膚色要哪種?身高長相這些要怎樣的?”
…………
哇,這些都可以讓我自己選啊,那我這新生豈不是像easy模式的遊戲建號一般?
…………
“嘿嘿嘿……並沒有啊,我隻是問問你而已,誰說要滿足你的要求啦?”
…………
哈?
…………
那個喜歡猥瑣怪笑的家夥沒有再回應我,我的意識也在他賤氣蕩漾的笑聲中逐漸消失了。
而當我再度恢複意識時,我作為人的感覺已全部回歸。
全身上下強烈的不適感正在提醒著我——身為人類的那種真實感。
人果然是很矛盾的生物,在靈魂狀態的時候我覺得“生不如死”,但真的活過來之後,哪怕我現在饑寒交迫、一身傷痛,我也覺得好死不如賴活著。
我醒來的地方是一個廢棄的公廁,廢棄的原因據我觀察是管道堵塞;這裡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讓人覺得“吐或不吐都已經不重要了”的氣味,且整個廁所地板上都積攢著一層黏黏膩膩的、黃褐色的液體。
毫無疑問,我“複活”後感到慶幸的第一件事就是,我睜眼的時候是背靠牆坐在地上、而不是臉朝下趴著的……
大約一分鐘後,強烈的寒意促使我站起身來、一邊揉搓自己的胳膊一邊原地蹦躂。
我甚至都不用走出這個廁所,也知道此刻外麵的氣溫絕不超過五度,而我身上隻穿著一件短袖t恤和一條運動長褲,腳上則連雙鞋襪都沒有。
不多時,我便來到洗手台前,從牆上那麵破碎的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個胡子拉碴的白人青年,頭發又長又亂,全身從皮膚到衣物沒有一處是不臟的,而且瘦得離譜。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很快得出了一個顯而易見的結論自己八成是在某個凍死在公廁裡的流浪漢身上重生了。
然而,我竟然沒有對此感到任何的沮喪,我反而覺得這樣也挺好了。
如果我重生在一個九十多歲、躺在病床上生活無法自理的老人身上,那我這第二人生或許是無望了。
但現在,儘管我這個身體又冷又餓、身上還有很多大概是被彆人打出的淤傷,口袋裡也是分文沒有,可至少他還很年輕。
一個還有大把歲月好活的人,就算落到再不堪的田地,他的人生也是有希望的。
餓了就去找吃的、冷了就設法讓自己暖和起來,能多活一天,就是賺了一天,每天能讓自己變得更好一些,就是大賺而特賺。
彆說我現在是四肢健全、五感正常的狀態了;即使我現在身上有幾處殘疾,我也覺得沒關係。
活著,真是太好了,那些因為一點點挫折……因為學業、感情、工作上的一點兒屁事就尋死覓活的人,根本不懂得人生的可貴。
或許是因為我“死過一回”,如今我對很多事的看法都已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