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誰?”沈煙寒迷糊著開了口。
“楊動,在屋外等著你吩咐運糧的事。”秦月淮溫聲,終於伸手去托起沈煙寒的背,將她的人漸漸扶坐起來。
沈煙寒努力虛了虛眼,忽然明白了什麼般,雙眸一下睜大,而後噌一下坐直身,“啊,他來了啊!我這就去見他!”
不等秦月淮再催,她就極快地穿上了鞋,急得跟當初有人回府說她養的雪犬消失了一樣。
沈煙寒心中有事,腳步匆匆,並未察覺喚她起身的郎君麵色有異。
沈煙寒去開門時,秦月淮在她身後無聲扯了好幾個嗝,又皺眉揉了揉心口。
那年他匆忙南渡,頭一回經曆風餐露宿,且一露便是數月,繞是他心誌再堅,再告訴自己不能有事,可自小錦衣玉食的身子卻不那麼爭氣。幾個月飽一頓饑一頓的經曆,還是折騰得他留下了這個病根。
今日去給沈煙寒摘柿子,他空腹取了幾個嘗味道,統共不過是兩個冷柿子罷了,這一激,竟讓這克化的毛病在這個時候複發了。
秦月淮垂下手,輕嗤了一聲。
他隻是裝柔弱,竟還真的就成了柔弱之人了。
秦月淮沒再停留,跟著沈煙寒去見楊動。
在收錢之初,沈煙寒便對籌糧之事心中有些計劃。
在清水村前後住了近兩年時間,加之往前偶爾隨齊蘊到莊子巡查,她對清水村每家人的狀況不說了如指掌,也算熟悉。從脫離沈家之後,她自個當家作主,更是對五穀糧油等行情門兒清。
是以,能從清水村哪家,用多少錢買到哪種糧食作物,她也是有些底氣的。
清水村這個村子雖然不大,但是地理位置卻很好,距離臨安府極常時日,村裡的人進臨安府售賣種植的東西,采買日用很是方便,加之背靠風景秀麗、古寺挺立的南屏山,山貨良多,野味也不少,所以,可以說,這個小村的物資從不缺。
四年前,在齊蘊的資助下,清水村的主路也被村民們合力修得平整且寬闊,並且還通到了城西官道上,如此,真要從彆處運些什麼東西進清水村來也很方便。
沈煙寒便是知道清水村的這個得天獨到的優勢,這才敢放下話籌糧上這淨慈寺來救急。
見到楊動之後,沈煙寒便詳細地將要從哪家買什麼東西,找哪家的村民運糧上山等等事情同他一一講明,為了不出差錯,她還命令秦月淮在她說話時仔細記錄。
楊動看著沈煙寒說的頭頭是道,而自家郎主像一個伺候筆墨的小童,在一旁垂著頭,安靜地提筆記錄,悄悄動了動嘴角。
“楊郎君,楊郎君,你在聽嗎?”沈煙寒察覺到他在走神,不由問了他一句。
秦月淮更是刷地抬臉看著他。
“哦,在的。”
對上秦月淮那雙瘮人的冷厲眸子,楊動挪了挪身子,本讓沈煙寒擋在了秦月懷看他的視線之間,可下一刻,就發現了自家郎主慘白的臉。
楊動眸光一定。
沈煙寒扭頭問秦月淮“你也記完了嗎?”
秦月淮忙垂下眼睫,蓋住了方才眸中的冷色,盯著筆下清單道“記完了。”
沈煙寒這才滿意點頭,拿過清單遞給楊動,“行,那勞煩楊郎君你帶著紙和錢這會就回清水村,叫木槿給你帶路,再叫上村長幫忙,務必去各家籌到運上山來的糧食。事出緊急,該多多辛苦你了。”
比起往前執行的任務來,這點小事算什麼辛苦,楊動毫無情緒道“不辛苦。”
淨慈寺的這一波運糧之事比想象中更難。
雖有秦月淮的安排,梁一飛的人和寺廟裡的僧人配合,無奈天災難測,翌日,第一批背糧上山的清水村村民剛到達不久,清水村至淨慈寺的小路便突地塌方了,這一下,第二批上山的糧就被堵在了半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