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是沒說出口,小道士低下頭去,攙扶著師父道“師父,我們先回去吧,準備準備過兩日還有法事要做。”
老道士歎了口氣,他應該是知道徒弟要說什麼,隻是口中喃喃道“三年前天裂月餘,天下運勢已亂,即使老道我能看得清楚一二,又如何能左右命運走勢。”
這時候郭先生開口了,他笑道“張道長不必煩憂,儘人事而聽天命。”
“何來聽天命之說,這天早就不是天了,蒼天已死啊!”
老道士歎息,隨後邊往外走邊道“郭榜人,方才老道抽空也為你卜了一卦,近日你頭懸地魁星,星光大亮,蓋過月華,怕是命衝地魁,要小心災禍加身。”
郭先生拱拱手道“謝過道長提點。”
一老一少兩位道人也走出茶館,小道士攙扶著老道士逐漸走遠,消失在街道拐角處。
茶館裡郭先生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說書物件,打成包裹背在身後,隨後拱手向掌櫃道“掌櫃的,對不住了,這書以後我是沒得說了,今日的賞錢我就不要了,算是擾亂茶館生意的補償。”
掌櫃趕忙拱拱手,眼中依舊有慌亂神色,嘴裡說道“怎麼使得?”
郭先生隻是笑了笑,依舊起身往外走,走出茶館,抬頭看了看天。
風輕雲淡,日頭稍稍西下,依舊是四月裡的好天氣。
郭先生卻負手道“今日晴,明日雨,這邊陲小鎮要變天啦!說神仙,道仙神,你說你好好的天上仙宮不住,非要來這人間惹事端。”
……
淤泥村的村頭處,老槐樹鬱鬱蔥蔥,樹下三四個漢子正倚著鋤頭談笑。
隻見兩匹駿馬從槐樹旁奔馳而過,其中有個漢子打眼看去,指道“那不是鐘先生和梁黑子嗎?”
又有漢子答道“還真是,今日不知怎麼了,鐘先生行事如此匆忙,竟然連個招呼都沒打。”
眾漢子皆道“怪哉怪哉!”
這邊兩位少年人已經回到家中,翻身下馬,梁餘不解道“鳴哥,我們乾什麼走的如此匆忙,他們若是再敢瞎說,我砍了他便是。”
鐘鳴搖搖頭,沒答話。
他現在心亂如麻,無論是郭先生還是老道士,身上都有種詭異的氣息。
兩人仿若是對自己的過去了如指掌,特彆是老道士觸碰了鐘鳴心底最大的秘密。
鐘鳴少有的慌張,他的心臟跳個不停,腦海中總是回蕩著老道士和郭先生的麵孔。
在籬笆院裡,鐘鳴呆滯半響,梁餘都把馬給他拴好了,少年人才回神道“黑子,你先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自知鳴哥的心情不好,梁餘也沒多說,將房契包袱放在屋中便道“鳴哥,房契我放在你屋裡,我先走了。”
鐘鳴點了點頭,梁餘便走了出去。
可梁餘並未牽馬回家,他低著頭思索片刻,眼神中陰沉不定,臉上還逐漸有了怒氣。
回頭瞧見少年人進了屋子,梁餘翻身再度上馬,嘴裡嘟囔道“好你個郭破嘴,讓你瞎說,今個我非得讓你好看!”
騎上黑色駿馬,梁餘便再度策馬向城中而去。
再看鐘鳴,走進屋子後也沒心思去看那房契,無論是清明祭祀,還是吳家大院的法事,他此刻都沒有心思去想。
翻身躺在床上,少年人頭枕雙臂,思索著人生去向。
自打穿越之始,鐘鳴便很清楚,他不想呆在這裡,隻想回家,回到那個能給便宜老爹上墳倒兩瓶好酒的地方。
卻不想如何也回不去,於是鐘鳴便少了那心思,也是當時溫飽都成問題,他便費儘心思找吃食,想讓自己活下去。
先到如今,活下來了,溫飽也已不是問題,回家的心思淡了,甚至於已經沒了。
說沒牽掛那是假的,隻是這個世界裡他也多了許些牽掛的東西。
千裡尋親的楊叔父,村頭送繡帕的孫落蓮,肝膽相照的梁黑子,三指傳真氣的孫老頭……
那個世界的牽掛少了,這個世界的牽掛多了,少年人便不想回去,他倒是想在這裡好好活一輩子,不辜負那些擔心自己,自己也想照顧的人。
既然已活在當下,又當如何才能活好將來?
掏出自己懷中的紅木折刀,少年人盯著看,又想了許多。
昏昏沉沉之間,少年人便睡了過去。
睡夢中,他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夢中他身背閻羅絕響刀,站在飛機上,一刀劈開了轟鳴的飛機,自己也隨著飛機墜落。
天旋地轉,還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少年人猛然驚醒。
就在此時,籬笆院裡響起驚呼聲,“鳴哥,不好啦!不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