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間殺神仙!
恰巧剛才郭先生書講到
鐘鳴手起刀落,將那吳家夫人的頭顱砍下,並大笑道“大丈夫生當如此,暢意恩仇才是江湖好兒郎!”
柳成蔭瘋魔般與之並笑,笑聲震懾邊陲小城。
故事出於生活,而又高於生活。
在郭先生的書中,許些細節都與當夜情景有些落差,他無疑將鐘鳴刻畫成一個殺伐果斷,如同柳成蔭那般嗜血的小魔頭,兩人更有並手為禍人間的意思。
茶館中諸多聽書人皆是心驚膽戰,對這位昔日有所耳聞的鐘先生大為改觀。
昔日少年人以一手好字素有“落筆傳神鐘先生”的名號,現如今大家卻以為他是位“嗜殺成性鐘魔頭”。
本是一件說書先生無中生有之事,鐘鳴是清者自清,也不與之爭辯,不想砸人飯碗。
卻沒想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諸多聽書人聽聞鐘鳴就坐在茶館中,頓時惶恐訝異地站起來,驚恐地看著這位喜好殺人的鐘先生。
也幸好是今日鐘鳴沒有背著閻羅絕響刀,不然當場就有人要被嚇得尿在襠中。
如此一來,茶館中的閒人們大多數被嚇得沒了膽魄,紛紛撂下銀子就往門外跑。
片刻間,茶館裡的人走了個乾淨,隻剩下皺眉而坐的鐘鳴,撓頭四顧的梁餘,滿臉壓抑之色的小道士,空洞眼眶麵向鐘鳴的老道士,還有那饒有興趣盯著看的郭先生。
小廝與掌櫃站在櫃台後瑟瑟發抖,茶館中的氣氛詭異,似是要刀劍相見的場麵。
鐘鳴扭頭看了看郭先生似笑非笑的麵容,拱手道“郭先生好口才,我原來與柳成蔭同為殺人魔頭,此事我自己都不知。”
郭先生也不慌張,呲的一聲笑出來,嬉笑道“鐘先生,小老兒也隻是混口飯吃,何須在意那些書中真真假假的東西。”
鐘鳴也笑了笑,道“人要口有遮攔,口無遮攔者大多橫死街頭了。”
“說書人混飯隻憑一張嘴,若是口上帶了籠頭,那不跟笨驢一般,如何再靠口才吃飯。”
郭先生依舊是笑,他的笑容讓鐘鳴看不透。
世上最難為的人不是有才華的讀書人,也不是武力絕人的武夫,而是看不透城府的人。
郭先生就屬於那種鐘鳴看不透的人,他暗道郭先生深不可測,還是不要跟他糾纏。
再拱手,鐘鳴卻不打算跟郭先生說下去,從懷中掏出銀子撂下,轉身便要走。
卻沒想老道士一把抓住了鐘鳴的袖口,說道“這位鐘居士莫要走,方才小徒給居士測字不準,讓貧道為居士再算一算。”
鐘鳴眉頭緊蹙,道“不必了!”
硬扯了下衣袖,鐘鳴想走,老道士手勁很大,沒讓他掙脫,反倒另一隻手就抓了上來,握著鐘鳴的手掌就是一通摸索。
這讓鐘鳴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若是個姑娘家摸他的手還好,但是讓這老道士摸來摸去,算什麼事。
禁不住老道的無理,鐘鳴下意識調動體內的勁氣,真氣鼓動,想要將老道推出去。
那老道士似乎早有預料,腳步輕挪,竟然躲開了這一推,順勢也放開了少年人的手掌。
老道士空洞地眼眶望向鐘鳴,有許些恐怖,他白眉微蹙道“奇特,鐘居士的掌紋貧道平生僅見,你前半生掌紋厚實,單一清晰,本應是富貴平安之命,卻在半截被外物斷掌,後半掌紋已是雜亂無章。”
“滿口胡言!”
鐘鳴也摸不清這老道士究竟是有真本事,還是看他有錢,想要騙些銀錢花花。
總之今日茶館之事太過詭異,少年人不想在此多留,向梁餘揮手道“黑子,我們走!”
梁餘拽著橫刀便跟鐘鳴往外走,他還有點迷迷糊糊的,怎麼茶館裡就變成這幅場景,鳴哥的名頭何時就如此駭人了。
那老道士站在遠處,手中掐算,待到少年人走至門口才道“鐘居士,若是老道算的不錯,三年前你遭遇大變,有人逆天改命,強行改了你的命勢。”
鐘鳴的身型頓了下,他心中慌亂如麻,三年前不就是自己才來到這世間之時。
越是心中慌亂,鐘鳴越感覺這茶館不能呆,無論是鐘先生還是這兩個道士,都太過詭異,再待下去,怕是要漏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秘密。
加快腳步,鐘鳴匆忙往外走。
待到兩位少年人翻身上馬,那老道士的聲音再度傳來,“無根浮萍飄零命,鐘居士下半生必定漂泊,若是老道說的對,還請居士來城西道觀來尋貧道,貧道會在此停留許些時日。”
鐘鳴始終沒停下來腳步,騎馬便向遠處而去。
茶館外少年人已經遠去,不見了蹤影,茶館內的三人卻始終沒動腳步。
小道士出聲提醒道“師父,那鐘居士已經走了。”
老道士點點頭,口中道“徒兒,這位鐘居士雖無命勢可言,卻又氣運加身,他的命格,我平生僅見,與你剛好是相生相克之命,尋了這麼多年,我終於尋到能助你之人了!”
小道士啞口,神色掙紮半響才低聲道“師父,徒兒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