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時安仿佛不知道趙沏的目的一般,直接以主人的身份把人迎了進去。
趙沏內心非常抵觸,但是他也不願意在韓時安麵前認輸。
這時候已經不止是他喜不喜歡李如意的問題了,而是他的尊嚴不容挑釁。
眼見著趙沏背著手進門,韓時安瞬間笑了。
趙沏直接朝著主屋去,但才走出四五步,就被韓時安攔了下來。
“趙公子這邊……”
趙沏眼睛一下瞪大,感慨韓時安為了惡性競爭連人都不做了,他一個客人上門,連正廳都不讓去了?
韓時安說話慢慢悠悠,仿佛是讀書讀傻了的老學究,都接收到了趙沏憤怒的視線,後半句話才緩緩說完。
“趙公子救回來的人,如今正在這邊養病。”
趙沏……
他為了爭強好勝隨口編的理由,這會兒成了回旋鏢,一鏢打在了他身上。
趙硯跟著他進來,對著身後的人使了個手勢,一群人開始從車上往下搬東西。
李吉祥也好,阿菜也好,都是第一次見到趙沏,躲的遠遠的偷偷瞧著。
隻有老三,感覺藏頭露尾的看不清楚,已經大大方方的走了出來,趁著人不注意的時候跑到了李如意身邊,悄悄給了李如意一個曖昧的眼神。
李如意拍了拍她的腦袋,攬過她的肩膀看著人往院子裡搬禮盒。
趙硯可比趙沏爽利太多,跟李如意一拱手。
“李姑娘,這都是我家公子特意搜羅,送過來的節禮。”
李如意也不是省油的燈,聽了這話淡淡一笑,一句話就把趙硯口中的曖昧瓦解了個乾乾淨淨。
“趙家果然是詩書禮儀之家,對待趙公子的救命恩人如此禮遇,倒是讓我有些惶恐了。”
趙硯……
他也不是輸不起,麵上依舊笑嗬嗬的,仿佛李如意說的一點錯都沒有似的。
這邊趙硯吃癟,那邊趙沏也沒好過到哪去。
那個被他救回來的乞丐,身子骨已經大好了。
這人平日裡就不是多勤快的人,李如意原本想要給他些活乾,但他也沒那麼努力。
不過或許是經曆過生死,這人還是想要活下去的,便對著大家用出了他最擅長的招數。
那就是賣慘加討好。
彆說,經過他淒慘的對比和毫無下限的討好,外加上趙沏送來的身份,李廿一行人不管對他有多少怨念,也都一直憋著。
這乞丐年紀不大,也就十七八歲左右,沒有名字,大家都叫他‘飽飯’,這人打記事起就是個乞丐。
他什麼也不會,甚至連基本生活都不太會。
他沒有洗衣服的常識,沒有吃飯的規矩,甚至連上茅房都是現學的。
主要是李廿揍的太狠,他平日裡都是隨地解決,但被李廿攆狗一樣攆了一陣子,整天盯著他去茅房,他這才有了些羞恥感,知道去茅房解決問題了。
不過,他依舊不愛洗澡,依舊邋裡邋遢。
勉強有了些規矩,也是擔心自己再被拋棄死在外麵,才硬著頭皮學的。
年紀越大學規矩越是艱難。
教他規矩的人生氣,學規矩的人也是手足無措的樣子。
趙沏一進門,飽飯就已經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兩條跪著的腿一陣倒騰,衝向了趙沏一用力差點把趙沏褲子扒下來。
“恩人啊……我可算見到你了!我日思夜想,做夢都在想你啊!”
雖然他說著感激的話,但趙沏聽在耳中,總覺得對方喊的是‘行行好吧!給口吃的吧!’。
他想起了他把飽飯背回來的那天,李廿用筷子夾著虱子給他看的樣子,頭皮一陣發麻,趕緊抖腿想要把飽飯甩開。
但他的道行哪裡足夠?
看人的穿著也是乞丐的必修課,什麼人能要錢,什麼人不能湊上去招惹,這都大有學問。
某種程度上來說,飽飯對彆人情緒的感知,已經超越了尋常人太多太多,才能在看見人第一眼就知道這人對他的感觀如何,能不能給他點東西。
趙沏這人雖然穿的低調,可那衣服那質地那氣質,已經讓飽飯明白了麵前這人身份必然不低。
而趙沏好臉麵的種種舉動,更是讓飽飯抓住了他的軟肋。
不要小瞧任何一個人,哪怕他是個乞丐,一旦有了機會,也能壓製住一個大家族培養出來的小廢物。
趙沏是個有能力的人,從他這麼多年搜羅武器的事情上就看得出,這人敢想敢乾有衝勁。
但趙家大公子的身份,是保護也是束縛,讓他的缺點和優點一樣明顯。
趙家老太太不是沒想過幫他掰一掰,可是這人的性子哪是那麼容易掰過來的?
不經曆事情更是不會成長的。
相反有他壓在頭上的趙遊,明顯比趙沏更懂得權衡,而更像是個合格的家族繼承人。
“是你把我從廢墟裡救出來的,往後我的這條命都是您的,願意為您赴湯蹈火在所不惜,您說往前我絕不往後,您說往東我絕不往西……”
“恩人啊!你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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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時安站在一旁,把問題拋給了趙沏,完全沒有幫忙解圍的打算。
趙沏看看韓時安又看看飽飯。
直到這時候,院子裡聽見動靜的趙硯才風風火火的跑進來,一伸手就把沒骨頭的飽飯拎了起來。
“行了行了!你也彆嚎了!我家大爺什麼身份?也是你想扒就能扒上的?”
飽飯見到趙沏帶來的人,瞬間老實了不少。
韓時安這時候才開口說道。
“想必趙公子此番特意為了飽飯前來,就是專門要把人帶走的吧?”
“都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趙公子宅心仁厚,與我師姐如意脾氣相似,也必然是會對自己救過的人多兩分包容的。”
趙沏聽出了韓時安的陰陽怪氣,但他一時之間也被架了起來。
就像李如意說的,他這人遇上的坎太少,偶然見到一個,就總想要翻過去。
這段時間他的心思全都被李如意占據,那種想要征服的欲望和對李如意的喜歡混合在一起,已經變成了一種執念。
似乎得不到這個人,就始終無法消除這種執念一般。
趙硯聽出了韓時安光明正大的給趙沏挖坑,心裡著急。
但趙沏卻已經無法拒絕了。
他畢竟是趙家的大公子,彆說一個乞丐,就是一群乞丐他也養得起,又哪裡會拒絕和李如意靠的更近的機會,雖然心裡不痛快,但還是說道。
“這話倒是不錯的,當初我救他,也是因李姑娘曾與我說過,希望我將她的善念播散出去。”
他以為韓時安聽到李如意對他如此親近會生氣的。
但韓時安根本不順著他的想法來。
“如意心善,救了人就希望對方都能好好生活。”
趙沏還以為能靠著這點親近給韓時安製造壓力呢,結果韓時安一句‘如意’便已經將趙沏劃在了兩人的世界之外。
趙沏和李如意關係遠遠達不到直呼其名的程度,更彆說如此熟稔的語氣了。
他討厭那種一切都不受他掌控的感覺。
“這倒是真的!她也確實說過這樣的話!”
說完,趙沏轉頭去看趙硯。
“把人帶回去吧!給他改個名字,叫……趙李。”
趙硯……
“畢竟這人是我和李姑娘一起救得,這好名聲我也不能一個人擔了!”
趙沏也不是不會反擊的。
彆說,韓時安有一瞬間真挺惡心的!
不過,也就隻有一瞬間而已。
小乞丐早就知道了趙沏的身份,如今能和趙沏一起回趙家,簡直是天降美事兒。
他整個人激動的滿臉的通紅,當場就給趙沏咣咣咣一陣磕頭。
趙沏對他的感激無動於衷。
不過下一刻,小乞丐起身跑出去又到院子裡咣咣咣給李如意磕了三個頭。
這下,趙沏高興了!
他用餘光掃過了韓時安,想要看看韓時安難看的臉色。
不過,隻看見韓時安滿臉笑意,似乎對這個結果格外滿意一般。
趙沏心裡暗罵韓時安太能裝。
但韓時安則是想著,終於把這人送走了,如此沒規沒矩的在自己麵前亂晃,真是看的難受。
有時候規矩大了不好。
可有時候完全沒有規矩也不好。
就像這個小乞丐。
吃飯的時候跟餓死鬼投胎一樣,不管是碗裡的還是盤子裡都往嘴裡塞。
不大會用筷子,能用手絕不用工具。
一早起來不喜歡洗臉,總擔心自己如果體麵了點就會失去彆人的同情。
更彆說他還厭惡洗澡洗腳的事了。
乞丐天天洗腳,開什麼玩笑?
腳上那厚厚的繭子和臟汙都是他們最後一層保護,不然鞋子破了還怎麼走路?
思想觀念很難扭轉。
不管是韓時安還是李如意都很難和這人生活到一塊去。
趙沏能把人領走真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這件事輕而易舉敲定下來,趙沏甚至都沒問問對方願不願意。
韓時安隻是覺得好笑,這樣的人是憑什麼覺得如意會喜歡的他的?
就是憑借身份和錢財嗎?
趙沏把小乞丐的事處理完,便轉身去找李如意了。
這才是他過來的目的。
他送來的節禮還在院子裡堆著,李如意已經回去接著做木工活了。
老三在一邊給她打下手,大姐和阿菜躲到了廚房裡麵去。
趙沏看見李如意和老三說說笑笑的樣子,心裡柔軟了一點。
就這麼一點,讓他忽然有些想哭。
當然,這種突如其來的脆弱不是因為看見李如意歡喜,而是他這段時間經受的挫折太多。
李如意見他出來,轉頭看過來,站起身擦了擦手。
“趙公子談完了?這就要走了?”
趙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