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的人被牟娘一刀砍翻,身後一刀也同樣落在牟娘身上。
她聽見聲音,微微側身,用鎧甲硬抗下著一刀,但刀鋒劃過甲胄銜接的位置,衣服破開,鮮血湧出,牟娘卻像是感覺不到一般,直衝著院中而去。
戰局被她割裂開來。
剩下的護衛趕忙隨著永安侯撤退,兵馬司的人緊跟著追進了院中。
街麵上的吵鬨平息,陳江安臉色陰沉的問旁邊的人。
“蔡公公還沒到?”
若是沒有聖旨,永安侯的護衛反撲那就是正常的防衛,陳江安名不正言不順!
可是聖旨在哪呢?
聖旨這會兒就在一條街外,蔡公公坐在轎輦之中,撩開厚實的幔帳去問身邊的人。
“怎麼樣了,街麵上安全嗎?”
身邊的人有些著急的張望著街麵另一頭,好一會兒才有人飛快跑來。
“公公,公公,打進去了!街上安全了!”
蔡公公這才拍了拍胸口,鬆了口氣。
“走吧走吧!隨咱家去宣旨!”
等到蔡公公的轎攆到了永安侯府門外,兵馬司的人已經把永安侯一行人都快要逼到後院去了!
蔡公公拿著手絹掩住口鼻,萬分嫌惡的下了轎輦,陳江安看著他,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隻是笑容好不好看,就是另一回事了!
隨著小公公一聲“聖旨到!”的聲音,永安侯心中最後一點點的念想都被人撕碎。
陳江安的人不能不在乎聖旨,隻得暫時罷手。
永安侯這會兒也顧不上那些了,都到了這個地步,還接個狗屁的聖旨。
他趁著這個空檔直接從早就準備好的地道之中離開。
走的時候,正好和已經收拾好東西的大兒子遇上。
“人都處理了嗎?”
小侯爺慌了一下。
“爹,孩兒……孩兒下不去手!”
聽了這話,永安侯二話不說,轉頭交代手下。
“去把人都處理了!”
說完他帶著兒子便鑽進了密道之中。
蔡公公等了片刻不見永安侯出來,轉頭去問陳江安。
“陳統領,您看咱家是這就宣旨,還是等永安侯出來再宣旨?”
陳江安聽了這話,當即笑出聲來。
蔡公公這是要把聖旨失儀的責任算到他頭上來!
聖旨出,卻沒有維持住皇帝的尊嚴臉麵,固然接旨的人已經有心造反,可這些傳旨的人也逃不開責任。
這責任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蔡公公自己不願意承擔,這會兒跑來問陳江安了。
陳江安能理解他貪生怕死的心情,也能理解這種抄家的公公能撈的油水有多少,為什麼大家爭著搶著要來乾這個肥缺。
他隻是不能理解,今上看起來並不昏庸,這些人是怎麼覺得他會隨著對方同流合汙的!
陳江安直接說道。
“公公,本官不懂那些規矩,本官隻知道拿人!”
蔡公公有些訕訕然。
“瞧瞧,咱家這是糊塗了!既然永安侯造反之心已經昭然若揭,到了時辰也不肯出來接旨,那這旨意,隻能陳統領您接了!”
陳江安當即跪下,他身邊的人立馬跪了一片。
慢悠悠的宣旨聲在街麵上洋洋灑灑的傳開,後院之中有人回來接旨,有人裝作沒聽見,繼續往前衝。
隻是,錯過的機會終於是錯過了。
牟娘作為女將,實在是藏不住,隻能放棄當下大好的局麵回去接旨。
她跪在地上的時候,一刀砍死蔡公公的心都有了!
等到接了旨回去,永安侯府中已經混亂起來,淩亂之中有人摔破了名貴的花瓶,有人打碎了古老的硯台,有人找東西的時候,撕開了傳下來的書畫……
有一些知道密道的人乾脆從密道逃跑,有一些不知道的,想要衝出去被人斬殺……
永安侯下的命令太匆忙,除了跟著他多年的妾室和兩個女兒被殺之外,剩下的人都還是被人抓了。
永安侯家的老太太帶著所有女眷在佛堂之中,她在混亂中將永安侯府未來的情況講明。
講明以後,給家中的女子一人發了一條白綾……
古樸平和的佛堂,原本是用來宣揚慈悲。
可在這一瞬間,如地獄魔窟,殺手來自最敬愛的長輩。
抄家的人已經圍過來,清理了周圍的護衛,衝進佛堂院中。
裡麵安安靜靜的,牟娘試探的問了幾聲,沒有人回答。
她還帶著一腔殺敵後的勇猛,當即走上前去,用帶著刀鞘的刀直接頂開了佛堂的門。
她防備後退,卻不見裡麵有任何埋伏,燭台中的蠟燭隨著風吹來而晃動。
伴隨著的,是頭上搖搖擺擺的屍體。
牟娘見過很多死法,但是當她看著佛堂的房梁上吊著一片的屍體時,還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她身邊的人就比她有見識多了。
“副尉,快去放下來看看有沒有活的!”
牟娘不怕屍體,這才反應過來,跟著人一起將那些女子放下來。
放下來的時候才發現,這裡有些人曾經掙紮過,卻是被人勒死直接吊上去的,為的不過是一個烈女的名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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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有的人流露出些許的笑聲,有人說了幾句品評的話。
屍體新死,還帶著女子的柔軟。
牟娘聽見這聲音,毫不猶豫,當即怒斥道。
“嘴巴都給我放乾淨點,趕緊乾活!”
周圍聲音頓時一靜,但看著牟娘一身浴血,那些不服氣的聲音,也都全都消散了。
牟娘明顯就是個關係戶,關係得特彆硬才能憑借女子的身份當官,這樣的人誰敢惹!?
大家頓時收起了那些玩味的心思,老老實實的處理這些屍體。
大戶人家的手段總是帶著一股子常人難以想象的殘忍,牟娘把屍體放下來的時候以為這裡總要有幾個‘漏網之魚’。
可真正放下來才發現,這裡的女子竟然全都死了。
還有人的腳上帶著淤青,鞋襪都在掙紮中掉落,華貴的衣裳,被人拂過都會柳絲的布料,尋常人一生不敢想象的美好,都穿在這些屍體身上。
有些裝作要死想要蒙混過去,全都被人硬扯著腳踝勒死。
求生意誌在絕對的權利麵前顯得十分可笑。
牟娘覺得她們死的甚至都沒有外麵的護衛更有意義。
那些護衛起碼是為了心中的信念,可這裡的人又有幾個有信念呢?
被人當做貓貓狗狗一樣養大,最後關頭又讓人像是牲畜一樣被殺害。
牟娘沉默著,忽然想起了那些年她練武的艱辛,想起了她爹總說讓她找個好人家嫁了……
上位者總是喜歡將一些完全不同的東西混淆到一起,讓人覺得它們仿佛天生就是一樣的!
仿佛情愛與婚姻。
仿佛名節與尊嚴。
牟娘想起李如意無論如何都不肯與韓時安立婚書,想起了李如意問她可想好了這輩子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