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貴詫異了一聲。
原來,李三郎展示的那把小刀,正是孫羊正店為燒尾宴準備的獨特分肉刀。
因為刀把是銀子做的,故而被稱為“俏銀刀”。每次接燒尾宴的活兒,孫羊正店都會為宴會主人準備不同的俏銀刀,並且還會在刀把上刻下宴會舉辦的時間作為憑據。
這種用料二三兩銀子的小刀,亦是彰顯請客者富貴的道具。
通常,主人家在為客人分肉時,用它來開那第一刀的肉,剩下的分肉工作才會交給孫羊正店派出去的店員仆役。
因此,李三郎手裡能有這把小刀,要不是自己辦過燒尾宴——而這根本不可能——那麼就是他在燒尾宴上協助過宴會主人,為賓客們分割過炙肉。
薛貴還是接過了李三郎奉上的俏銀刀,這把刀的刀把因為已有些年頭了,所以銀子表麵都有些發黑了。
不過,上麵鏨刻的【顯慶六年,春三月】字樣,仍然依稀可辨。
看著它們,薛貴不勝唏噓:“都已經八年了,年號都變了。”
但是,作為一方大總管,這話他並沒有說出來,也不能講出來。
他隻是拿著這把已不複往昔那般俏麗的俏銀刀,從烤全羊的脊背上,割下了一片焦黃酥脆、連肉帶皮的烤肉,將其丟進了自己嘴裡,慢慢咀嚼著上麵的辛辣。
少頃,薛貴才“嗯”了一聲,臉上露出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就是這個味兒!”
這位大周主帥將俏銀刀物歸原主,讓李三郎給饞得都快流口水的大家夥分肉而食。而他自己的拿起腳邊的酒樽,“咕嘟嘟”灌了一口,然後便開口唱到:“黃風嶺,八百裡,曾是關外富饒地……”
“好!”
“彩!”
眾親兵無不喝彩。
一曲唱畢,薛貴也不用人分肉了,直接從那烤全羊身上擰下來條羊腿,大啖之。
飽餐過後,他用手背抹了抹沾了不少油汙的胡須,打了一個飽嗝。
“舒坦,吃得真舒坦。李老三你回洛京要是開店,某第一個給你捧場去!”
聽薛貴如此一說,李三郎頓時大喜,連正啃著的一塊羊肋排都顧不上了,連忙交手向這位大將軍行禮。
薛貴笑嗬嗬地擺了擺手,抬頭看了看府門的方向,心中似是若有所思。
“承譽出門已有半旬,不知和那靺鞨人是否談妥當了?若是能將‘三分扶餘’的計策定下,最早在開春,最晚明年入秋之前,我和我這幫老兄弟就能班師回大周了。”
不過,他旋即也就無奈地想到一個事實:即便回了中原,府兵中的老弱或許可以解甲歸田,可他薛貴恐怕仍還要披掛上陣。
他已經和郭公談過了,知道聖人詔他速速平定扶餘回朝,是因為之後是還有戰事,而且很可能是一場比遠渡扶餘這場仗更加凶險的戰事。
出自隴右的他,不僅怕是要歸鄉一次,還是要帶大軍從隴右殺入雪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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