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的大海上,一支船隊正向南而行。
方臘在杭州敗得實在太快,王倫也不得不催促著李俊快些南下。吳用那裡他還不擔心,至少還可以讓馬靈前往接應,將一些頭腦人物接出來。
王倫想要保的,卻是台、溫二州的呂師囊。
呂師囊雖然是台州摩尼教首領,但名聲相當不錯,他家世不差,是本處的保正,常常仗義疏財,接濟百姓,就被本地人尊稱為“呂信陵”,將他視為戰國信陵君一般的人物。
雖然都信仰摩尼教,但方臘起義後,呂師囊最早響應,被方臘封了樞密使的職務,實際上卻獨立在外,隻在台、溫兩州活躍。
李俊是十天前從登州出發的,王倫給他湊了三艘兩千料的大船,六艘一千料的船,近二十艘八百、六百料的船隻,派了水軍第三營以及陸戰一營。
大宋朝一直都嚴格限製民間船隻從南方前往登州貿易,但官方限製毫無意義,大宋朝不重視水師,故而民間走私極其盛行。
李俊的船隊中,就有不少登州本地的水手、船工,對航路很是熟悉,這卻是王倫從民間海商那裡“借”了一部分人手。
從登州出發,在萊州歇息了半日,李俊就沿著海岸線不斷向南,中途隻在海州派了一艘船,前往采買了些淡水、蔬菜。
卻聽聞宋江那廝領著一夥頭領,被逼到了海外,占據了幾個小島,當起了海賊,李俊也不去理會,若是宋江敢來搶劫他這船隊,他卻渾然不怕。
因為他這船隊,有四艘一千料的火炮船,船艙中間各安放了八門火炮,雖然因為梁山的火器作坊工藝尚且不純熟,這些火炮的射程和準頭有限,但是在以跳幫戰為主流的水上,已經算是大殺器了。
隻可惜,李俊盼著宋江來打,卻始終不曾遇見。於是這一路上從海州、經楚州、過泰州,就在長江的出海口通州那裡,尋了一處海島歇息。
王倫事先請了安道全配置了些草藥,又給李俊和歐鵬的兩營士兵配了六名大夫,但還是有些士卒因為各種情況,或是不堪顛簸、或是飲食不當而生病,李俊不得不將十多個士卒留在海島上養病。
到了這裡,歐鵬接過了指揮,他先前就是把守大江門戶的軍官,對蘇、秀二州的水路很是熟悉。
船隊絲毫不敢停留,除了派船隻靠岸采買之外,就隻顧著趕路,一直到了明州,這裡海外島嶼眾多,李俊與歐鵬商議後,就在一處海灣停駐,讓士卒們輪番上岸休息。
李俊便帶了童威,領了一半的船隻,繼續南下,向台州方向而去。
台州臨海縣,呂師囊正率殘部休整。幾個月前,他還聚兵萬餘,先攻占了仙居縣,又攻占了天台、黃岩、臨海三縣,唯獨寧海縣所在的台州城久攻不下。
當時方臘已經進攻秀州,呂師囊便主動北進,打算攻破越州,與方臘合兵一處。但他在越州受阻,隻得調頭攻打溫州,奪下了永嘉縣。
原本形勢大好,呂師囊本可以以台州為依托,繼續南下溫州的,但方臘在杭州敗退得太快,童貫就派了西軍姚平仲領兵支援越州。
姚平仲這人是個直性子,雖然是童貫的部下,卻很不受喜,故而童貫眼看方臘被剿滅在即,卻故意派了他去攻打呂師囊。
呂師囊倉促之間從溫州回師,在越州諸暨縣的石峽口遭遇到姚平仲部,被打得大敗,就連堂弟呂助都被生擒。
呂師囊隻得後撤,姚平仲趁勢追擊,奪回了天台縣,而方臘此時正在睦州境內與童貫打遊擊,折可存也領兵攻破了歙州,從睦州南麵圍了過來,向台州方向逼近。
姚平仲在天台縣與台州守軍合兵一處,繼續向南,又將仙居縣奪了回來,而譚稹為了搶功,也從處州轉入溫州,奪回了永嘉縣。
至此呂師囊所部就被壓縮到了臨海、黃岩兩縣,大宋朝駐紮在明州的水師也趕來湊熱鬨,從海上包抄而來。
呂師囊此時部下隻有二千餘人,圍在身邊的頭領,卻有三十多個。他自仙居縣起兵以來,各地響應的百姓和摩尼教徒,或是聚了數十人,或者聚了百餘人,紛紛來投,這些領頭的大多被呂師囊任命為頭領。
隻可惜石峽口兵敗太過於慘烈,許多頭領損兵折將,不少人身邊隻留了幾個親信跟隨,呂師囊也沒時間和精力對殘部重新編隊,隻躲在椒江南岸,準備繼續撤往黃岩縣內的山區。
“大首領,椒江出海口的白沙島那裡,朝廷的水師與一支船隊打起來了!”
被呂師囊派往哨探朝廷水師情況的一名親信匆匆趕了回來,向呂師囊彙報。
“莫非,是方聖公妻弟邵俊的水師?”
由於消息不靈通,呂師囊也不清楚會是哪一支水師敢跟朝廷對戰,除非是方臘的軍隊。
但他聽說邵俊領的船隊,在錢塘江外海與明州水師大戰了一番,全軍覆沒了,難道這消息不全真麼?
一群頭領們七嘴八舌,也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呂師囊想了一想,便對心腹張近仁說“你再去白沙島那裡察看,究竟是哪一支水師?”
張近仁領命而去,呂師囊長歎一口氣,隻覺得方臘是個不靠譜的,怎麼就會短短半個月時間不到,丟了杭州呢?
他向光明之神、明尊默默祈禱了一番,隻希望這支與明州水師對戰的船隊,最好是自己人,而且一定要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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