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紅佛演藝生活(二)_天啟實錄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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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紅佛演藝生活(二)(1 / 1)

天啟實錄!

在本節裡作者首次用到了“想入非非”這個詞。對此也不能作字麵上的理解。作者是指一種人類與生俱來的性質。意思和弗洛伊德所的“”差不了太多。李靖在天上行走時,不光可以看到腳下汙濁的街道,還可以看到遠處的景物,一直看到地平線。地平線上有一層灰蒙蒙的霧氣,霧氣下麵是柳樹的樹冠,遮住了城牆。樹冠裡麵是高高低低的房,還有洛陽城中高處的石頭牆。那堵牆有兩丈多高,遮斷了一切從外麵來的視線。住在牆外的人隻知道裡麵住了一些有身份的人,卻不知道他們是誰、怎樣生活。李靖想過,假如再從城外運來純淨的黃土,摻上孩子屙的屎,再多加些麻絮紙筋,就能築起一座五丈多高的土樓――你不可能把土樓修得再高,再高就會倒掉――然後在土樓上再造一座五丈高的木頭樓(木頭樓多也隻能造到五丈高,再高也會垮),然後再在木樓上用毛竹和席子搭起一座竹樓,這樣三座樓合起來就有十好幾丈高了。事實上沒有人肯在那麼高的地方造竹樓,因為來一場大風就會把竹樓吹走,連毛竹帶席子你一樣也揀不回來,而且這兩樣東西都還值一錢,彆人揀了也不會還回來。但這在李靖看來並不要緊。他隻想在那座竹樓被風吹走前爬到上麵去,看看裡麵到底是什麼。

自從有了城市以來,所有的城市都分成了兩個部分,一座uton,一座donton。李衛公住在donton,想到uton去看看,這也叫想入非非。我現在得閒時,總要到學校的教授區裡轉幾圈,過過乾癮。那是一片兩層的樓,大麵積的鋁製門窗,隻可惜裡麵住的全是糟老頭,陽台上堆滿了紙箱子。我喜歡從窗口往裡看,但我沒有窺春癖,隻有窺房子癖。李靖在天上行走時,還看見紅拂在下麵街邊上木板鋪成的人行道走著,穿著的裝束。於是他把雙拐插在道邊上的爛泥裡,從空而降,截住了她的路。李衛公從拐滑下來時姿式瀟灑,就如一隻大鳥從天上落下來,收束翅膀,兩腳認準地麵。好幾個過路人都準備要喝他一句彩,隻可惜他落得匆忙,不心把懷裡那些東西摔了出來,其中有一條死蛇,好幾隻活蠍子――這都是給販們準備的――所以那些人就把喝彩收了回去,給他一陣哄堂大笑。這種在麵前出彩的事叫人很難忍受,假如是被彆的流氓碰到,一定會把紅拂殺死來藏羞。但是李靖隻是羞紅了臉皮,伸出一根手指摸了一下鼻子,根本就沒起殺人的念頭。這明李靖雖然下了決心要當個好流氓,但他還是當不了。他狠了狠心,決心管她要雙倍的保護費,但她卻一個子兒也不給。然後他又狠了狠心,把這耍賴的娘們吃飯的家夥沒收掉。那東西就是羊尿泡做的避孕套。沒有這東西,做起生意來就會賠本――所掙到的錢正好夠付打胎的費用,而且討了錢還不一定能打下來。我以為應該給發明避孕套的人發一枚獎章,因為他避免了私生子的出生,把一件很要命的事變成了遊戲。但是獎章一般隻發給把遊戲變得很要命的人。李靖要是早明白這一,年輕時也不會這麼窮。

在李靖看來,紅拂是很古怪的娼妓,她的身材太苗條,個子太高,遠看起來,有頭重腳輕的樣子,因為她梳了個極大的發髻,簡直有大號鐵鍋那麼大。她的皮膚太白,被太陽稍稍一曬,就泛起了紅色。她就這個樣子站在街邊上東張西望。李靖走過去,伸手把她的皮包搶下來,翻來翻去,她就瞪著眼睛看他,一副忍不住要話的樣子,但是終於沒有。最後李靖把包還給她,瞪著眼吼了一聲你把錢藏在哪裡了?紅拂我沒有錢。李靖又,你把那東c哪裡了?紅拂就問什麼東西?李靖豈有此理。搜了哇!紅拂就伸直了胳臂聞自己的胳肢窩。把兩邊都聞遍了以後,我每天都洗澡,怎麼會餿。李靖瞪了一會眼,後來笑了笑,揮揮手讓她走了。李靖後來,他在紅拂的兜兜裡發現了好多進口貨,像西域來的鏡子,南洋的香粉等等。她穿的皮衣皮裙都是真正摩洛哥皮的,又輕又軟;不像彆的穿著土硝硝的假摩洛哥皮,不但格格作響,而且發出臭氣。她身上還散發著一種撩人的麝香氣,麝從來就不好捉。像這樣的沒有錢,叫人實在沒法相信。要是真正的流氓遇上了這種要錢沒有的情形,一定要當街鬨起來,會把她推倒在泥水裡,會把她的包包扔到房上去。但是他沒有做這樣的事,隻是在她走過以後留下的香氣裡停留了一會,就爬上拐去,在那裡東搖西晃的找了一陣平衡,然後朝前走了。這件事明了李衛公這次幡然悔悟已經結束了,很快他就開始想入非非想像這個女人從哪裡來,到哪裡去,並且和她開始一場愛情。無須乎,像他這樣的人不堪重用。

假如紅拂真被看成了就會有好多麻煩。所幸她那個裝束隻是似是而非,不但嫖客見了不敢嫖,連膽大妄為的流氓都不敢貿然過來收保護費。隻有李靖這個楞頭青上來就搶她的包。等到他走開以後,紅拂聽見一邊有人好嘛,兩個便衣碰到一起了。這話得其實不對。就是女便衣也穿不起摩洛哥皮。但是洛陽街頭的流氓有幾個認得摩洛哥皮,更不要知道它的價值了。非得像李衛公這樣博古通今的人才知道。而李衛公腦子裡整天都在想幾何題,所以發現了是摩洛哥皮,當時也沒覺得奇怪,直到上了拐,走到大街上,才高叫一聲媽的,不對頭!當時他想要轉回去再看看紅拂,但是跟在他後麵的一個趕驢車的卻你媽!這是走路呢,還是拉磨?他就沒回去,隻是到東城見了那位出書的朋友後告訴他今天撞見了一個穿摩洛哥皮的那位朋友,好懸,準是便衣。她要是告你非禮,夠你蹲半年大獄了。李靖彆逗了,摩洛哥皮每平方寸賣二十塊。那朋友高級便衣。李靖就算了,不管她什麼便衣。告訴你,我證出了費爾馬大定理。這個定理費爾馬自吹證出來過,但是又不把證明寫出來,證了和沒證一樣,而且也不知他真的證出來沒有。李靖想讓朋友給他出一本書,發表他這項了不起的發現。那位朋友卻得了罷你,板子還沒挨夠哇。他讓李靖給他畫春宮,每幅給十塊錢。因為剛剛挨了一陣板子,李靖就答應了。這是因為畫了人書就可以拿到錢,畢竟是看得見摸得著,比之虛無縹渺的數學定理好得多。但是過了一會,就想到畫一幅畫隻值半平方寸摩洛哥皮,這樣的生活有什麼意思。最後他終於把費爾馬定理寫到春宮人書的文字裡了,這明他還是賊心不死,繼續想入非非。像這樣的事並不少見,比方吧,中國古書裡有這樣兩句順口溜

三人同行古來稀,老樹開花廿一支。

這竟是一種不定方程的解法,叫做韓信暗兵――我不知道韓信和老樹有什麼關係。但是我知道這明古時候有不少人像李靖一樣淘氣。如果我們仔細的研究唐詩宋詞,就會發現裡麵有全部已知和未知的現代數學和物理學定理。現在我確知李衛公所寫的春宮解詞裡包含了費爾馬定理的證明,但我沒法把它讀出來――這是因為費爾馬定理的證明應該是怎樣的,現在沒有人知道,或者,現在還沒有人能夠證出費爾馬定理。它就如隋時發明的避孕套,到唐代就失傳了,因此給了洋鬼子機會,讓他們可以再發明一次。因為它已經失傳,所以我也不知該怎樣解釋這些明詞。最簡單的解釋是那是一些的訣竅。但是不應該是這樣子的。不應該的原因是有我們存在。我們的任務就是把的訣竅解釋成數學定理,在宋詞裡找出相對論,在唐詩裡找出牛頓力學。做這種工作的報酬是每月二百塊錢工資。所以我也常像李衛公那樣想這樣的生活有啥意思。我和衛公的心靈在一部分可以完全相通,另一部分則完全不通,其它部分則是半通不通。相通的部分就是我們都在鬼鬼祟祟地編造各種術語,濫用語言,這些念頭和那些半夜三更溜進女宿舍偷人家晾著的乳罩褲衩的變態分子的心境一樣的叵測。不通的部分是我證不出費爾馬定理,李衛公是天才,而我不是。半通不通的就是他不夠天才或者我不夠魯鈍的地方。但是這些區彆隻有我才能夠體會,在外人看起來我們倆都是一樣的神秘兮兮。我能夠想像李衛公晚上在家裡畫春宮的樣子他手裡拿了一根竹簽子做的筆,用唾液潤濕墨錠,弄得滿嘴漆黑,兩眼發直地看著冒黑煙的油燈,與此同時,煞費苦心地把費爾馬定理的證明編成隱語,寫進春宮的解詞。他就這樣給人世留下了一份費猜的東西。我有一個朋友在翻譯書,煞費苦心地把totalitarianis(極權)譯成全體主義。我還有一個女朋友搞婦女研究,也是煞費苦心地造出一個字――“女性主義”(女權)。

現在這個“權”字簡直就不能用,而自己造些怪詞,本身就是一種暗示。我現在寫著這個古代大科學家李靖的故事,也在煞費苦心的把各種隱喻、暗示、影射加進去。現在的人或者能夠讀懂,後世的人也會覺得我留下了一些費猜的東西。鬼才知道他們能不能讀懂,但是不給後世留下一份費解的東西,簡直就是白活了。

人們知識分子有兩重性,我同意。在我看來這種性質是這樣的一方麵我們能證明費爾馬定理,這就是,我們畢竟有些本領;另一方麵,誰也看不透我們有無本領。在衛公身上,前一個方麵是主要的,在我身上後一個方麵是主要的。好在這種差異外人看不大出來。在他們看來,我們都是一樣的古怪。

根據史籍記載,李衛公身材高大,約有一米九十五到兩米的樣子,長了一個鷹勾鼻子,眼睛有黃;身上毛發很重,有一體臭。這明他不是純粹的東亞黃種。經過了五胡亂華,這原是常有的事。當時洛陽城裡也有各方的人物。有大鼻子眼睛的猶太人,兜售劣質的綠玻璃珠子,卻一口咬定是綠玉做的;有戴鬥笠穿肥腿褲子的高麗人,在路邊生起冒黃煙的爐子烤鹹魚乾賣,發出又甜又腥的味道;還有麵色黝黑的印度人,按照相似療法的原理出售各種藥材比方,象牙是固齒的藥材,斑馬尾巴是通大便的藥材,驢蹄子治腳墊等等,其實都是沒影的事。最不該的是犀牛角壯陽――連想一想都不應該,角對犀牛來不是官,抵架也不是,這裡有黑色幽默的成分,需要想一想才能知道。這些人和李靖一樣住在donton。這個地方李靖早已住膩了,他連做夢都想搬進石頭牆裡麵去。但是等到他當了大唐衛公,嘗到了這種滋味之後,卻覺得它並不是太好。他真恨不得穿上黑綢子衣服再到市場上去。假如他這樣做了,那他就是長安最老的流氓。

我對衛公的這一倒是深有體會――他年輕時覺得眼前到處是機會,比方,這世界上沒有開平方的機器,鼓風機等等,這些機器都很有用,而且是彆人發明不了的,而他不費吹灰之力就發明出來了。我相信愛迪生年輕時也是這麼想的,但是愛迪生遇到的事可沒落到衛公身上。假如他有愛迪生的機遇,中國就會有一個有千年曆史的大國際公司einglee,ternational。最起碼要比什麼貝爾實驗室有名得多。滿眼的機會抓不著,就有一種不得其門而入的感覺。

在李靖看來,紅拂是很古怪的娼妓,不是donton裡所有的。但是在紅拂看來,李靖也是很古怪的流氓。其實她並不知道真流氓是什麼樣子的,隻是覺得他和街頭巷尾紮堆聊天的那些穿黑衣服的家夥有區彆罷了。李衛公身材高大,長一把山羊胡子,眼珠子是黃的;而洛陽的流氓全是蒙古人的臉相,五短身材。李衛公話抑揚頓挫的很好聽;而洛陽的流氓話含混不清,好像沒鼻子一樣。因為這些原因,那些人都李靖是個“雷子”,換言之,他是上麵派來的便衣偵探,或者是領某種津貼的線人。當年洛陽城裡這種人可多了,比前東德所有的雷子加起來還多。在飯館裡吃著飯,就會有個人站起來,從腰裡拿出個牌牌來,往桌上一拍剛才你什麼來著?再一遍!聽見這話的人就隻恨自己為什麼要長這根舌頭。胡亂道就像今天闖了紅燈一樣,要罰五塊錢。洛陽街頭也有紅綠燈,那是兩塊牌子,上麵寫著“下拐”、“回避”,遇到有要人的馬車通過時就亮出來。闖了那種紅燈會被關起來,就像今天胡亂道了一樣。

人家李靖是個雷子的事,紅拂也不知道。她隻知道當她站在大街上時,李靖沒有像彆的穿黑衣服的人那樣,過一會就走過來,假裝無意拍拍她的屁股,碰碰她的這是因為那些人懷疑她不是真正的娼妓,也是個雷子。假如是真的娼妓,在這種情況下就會叫出來犯賤!找死!或者是想乾?掏錢!彆占便宜!這些話紅拂都不會,她隻會瞪大了眼睛看著那些人。這是因為她也不是真正的娼妓。其實她是個歌妓。這一字之差,就有好多區彆。所以彆人碰了她以後,她還會追上去解釋是真的――我沒裝假在洛陽大街上講這些話,就像個瘋子一樣。

紅拂後來一直記著她在洛陽大街上看到的景象――車輪下翻滾的泥巴,鉛灰色的水窪子,還有匆匆來去的人群。這些景象和她所住的石頭花園隻是一牆之隔。假如你不走到牆外麵來,就永遠不會知道有這樣一些景象。假如你不走出這道牆,就會以為整個世界是一個石頭花園。而且一生都在石頭花園裡度過。當然,我也不出這樣有什麼不妥。但是這樣的一生對紅拂很不適合。

紅拂當年站在路邊上看著泥水飛濺的大街時,她並不住在這裡。泥水飛濺的洛陽城並不是全部的洛陽城,還有一個石頭鋪成的洛陽城。這兩者的區彆很大,泥水洛陽隻有娼妓而沒有歌妓,石頭洛陽隻有歌妓沒有娼妓。當時紅拂是到了她不該去的地方,看人家在大街上乘拐來去,覺得很新鮮。石頭洛陽裡沒有泥,也就沒有拐。李靖和她分了手,就上了他的拐,好像乘風駕霧,轉眼就不見了。泥水裡還有好多人來來去去,高高矮矮的好像參差不齊的樹林。除了人,泥水裡還有各種各樣的車。實心輪子的牛車走起來向兩邊移動;平板驢車隻能坐一個人,拉車的假如是叫驢,看見了草驢就會站下來叫喚。還有自行車,好像裝了兩個輪子的長條板凳。乘車的人把兩腿翹在前麵扶著把,手裡拿了兩條棍子撐地前進。除了人和車,泥水裡還有死貓死狗。在這些東西中間、有數不儘的蒼蠅。而在石頭洛陽裡,蒼蠅很少,頭頭們就覺得蒼蠅應該是可以滅絕的,發給每個歌妓,門客,廚子和奶媽各一個,以為靠這些人就能把蒼蠅打絕了。而在石頭牆裡,蒼蠅是一種極可怕的動物,當你走在回廊上,蒼蠅就“轟”地一聲飛了出來,眼睛像兩個車輪,嘴像一把劍,腿上還長著猙獰的毛,惡狠狠向你逼近,這一瞬間如果你不掩麵痛哭,就不是一個淑女。但是在石頭牆外就不是這樣。這裡有這麼多的蒼蠅。蒼蠅一多,連個頭都顯得了。我已經兩次用到了這個字眼――“頭頭們”,但我還搞不清它是動詞還是名詞。它的意思就像俚語“爺們”,簡單地,是指一個或一些男人。複雜地,它指按輩分排列。比方,我要是論“爺們”,可能是某人的二大爺,也可能是某人的大侄子――這個大字還是給我臉上貼金。這隻不過是討論字義,實際情況和這不一樣。頭頭們這個字眼能叫我想起一張準備打官腔的臉,這張臉又能讓我想起一隻水牛的臀部。這張臉到了會場上,呷上一口茶水,清清嗓子,我就看到那隻水牛揚起了尾巴,露出了馬上就要屙出老大的一攤牛屎――這個比方裡沒什麼壞意思,隻是因為我聽美國人管廢話叫作“牛屎”。坐在我身邊上的人把手裡的煙撚滅,在手指之間仔仔細細撚煙蒂,直到煙紙消失,煙絲成粉,再上另一支煙。這就是頭頭們出現時的景象。一般情況下它不出現,但總在我們身邊。

紅拂到了四十多歲還是很漂亮。她的頭發依舊像二十歲時一樣,又黑又長。但是她自己已經老了。這是因為她的發梢都分了岔,就像掃帚苗一樣。因為這個緣故,靜夜裡可以聽見她身上發出沙沙聲,好像一盤蠶在吃桑葉一樣。這是因為她的頭發梢正在爆裂。在夜裡還能看見她頭發上爆出細的火花,好像水流裡的金沙。她的頭發好像是一團黑霧一樣捉摸不定,這是因為頭發的末梢像一團蒲公英。而年輕時不是這樣的。紅拂的皮膚依然白皙平滑,但是已經失去了光澤,這是因為她已經有了無數肉眼看不到的細皺紋,一滴水落上去,就會被不留痕跡地吸收掉,洗過澡之後,身體就會重兩斤。她的眼睛已經現出古象牙似的光澤,而年輕時紅拂的眼睛卻沒有光澤,黑色而且透明。她的身體現在很柔軟,而年輕時她的身體像新鮮的蘋果一樣有彈性。所以紅拂自己已經老了。老了和漂亮沒有關係。

到了四十歲時,紅拂是衛公夫人,是大唐的一品貴婦。但是年輕時她當過歌妓,這一後來很為人所詬病。其實歌妓不是不過是對她美貌的一種肯定。但是這一卻很難向大唐朝其他貴婦們解釋清楚。當時她是在大隋朝的太尉楊素家裡當歌妓,因此人們就,她和楊素有不正當的關係。其實她根本就沒見過楊素。當時她的頭發比現在長得多,足有三丈多長。洗頭時把頭發泡在大桶裡麵,好像一桶海帶發起來的樣子。那是因為在太尉府裡閒著沒事乾,隻好留頭發。這也是頭頭們的安排,頭頭們,既然你閒著沒事乾,那就養頭發罷。彆的歌妓也閒著沒事乾,有人也養頭發,還有人養指甲,養到了一尺多長,兩手合在一起像一隻豪豬。還有一些人用些布條纏在身上,把腰纏細,把腳纏等等。這和現在的人閒著沒事乾時養花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是養這些東西比養花付出代價要大。養指甲的人要給自己戴上手枷,好像犯人一樣,否則指甲難保。纏細腰的人吃過飯後,等到食物消化了一些就要喝肥皂水來催吐,這是因為到下麵的通道已經堵塞了,飲食和排泄隻能用上麵的通道。纏腳的壞處我們都知道的。起來留長發害處是最少的,但是洗起頭來麻煩甚大,隻要你涮過墩布就知道了。

當年紅拂當歌妓時,隻有十七歲。當時她就很漂亮,而且是處女。本來可以去當電影明星,或者當時裝模特,但是當年沒有這些行當,隻好去當歌妓,住進了那座石頭花園。這就是,本來可以當展覽品,但是隻好當了收藏品。不管是哪一種品,反正是藝術品,觀賞價值是主要的。比“實用價值是主要的那些女人”強。離開太尉府以後,紅拂再也沒有留過三丈長的頭發。現在她的頭發隻有三尺多長,但是顯得非常之多,滿頭都是,因為她的每一根頭發剛長出來時是一根,到了末梢就起碼是十四五根了。她就披著這些頭發走來走去,告訴彆人,她的頭發束不得。因為這些頭發在自行膨脹,會把束發的緞帶脹斷。但是這一沒人相信。相反,人們卻,紅拂每天晚上都用爆米花的機器來崩自己的頭發,使它顯得蓬鬆。她這樣披頭散發,顯得很瀟灑。有些姐們看了很羨慕,也把自己的頭發弄成這樣。她們的母親就你怎麼不學好呢?專跟當歌妓的人學!

我們知道,大唐朝的風氣和大隋很不一樣,官宦人家不但不養歌妓,而且伺候老爺太太的女傭人都是些年過五旬、醜陋如鬼的老婆子。這明大唐的女權高漲,也明了唐朝的老頭子們為什麼經常和兒媳婦扒灰。大唐朝的姐們從來沒見過歌妓,聽到了這個詞就心裡癢癢。她們全都無限仰慕這位當過歌妓的紅拂阿姨。而大唐的貴婦們也沒有一個見過歌妓,這是因為從隋到唐經過了改朝換代,所以貴婦過去都是在泥水裡打滾的人。這也明了大唐的老頭子們為什麼專門和兒媳婦扒灰。大唐的老頭子們過去都是窮光蛋,也沒有見過歌妓,這明了大家見了紅拂為什麼要發呆。但是在大隋,哪個官宦人家不養歌妓,就像今天的官兒沒有汽車,不像個真正的官宦人家了。但是歌妓就是汽車,也有不對。她們不像汽車,倒像些名人字畫。大隋朝的官兒張三到李四家裡做客,李四,張兄,看看兄弟養的歌妓;打個榧子,那些姑娘跑出來給張三看,就像後來的官兒請人看自己的鄭板橋張大千;其中的區彆就在於字畫不會跑,歌妓不能掛到牆上。看完後打個榧子,那些姑娘又跑回去。紅拂見到李靖時,在太尉家當歌妓。那裡歌妓很多,分成了三班,輪流跑出去給人看。不當班時,紅拂就跑出去玩。這件事假如有人打報告就壞了。像這樣的生活問題,就怕同宿舍的家夥和你不對付。當時和她同宿舍的是虯髯公,是個男的。――這種居住方式叫做合居。我現在也在和彆人合居,但是合居的確是古而有之――一般來,男人不打女人的報告。我就沒有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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