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麵樹靈的傳說南瓜燈傑克與喪子之母!
金發女孩,枯萎者,蒼白之森,荒野之月。
篝火,圖騰柱,乾柴棍搭出的方形祭壇。
很好,阿斯拉看的很清楚,每個角落都能儘收眼底。
因為她就在最高處,在木棒搭出的祭壇上,和另一名祭品一起。
史德瑞克,獸人刀客史德瑞克,為什麼她一點兒也不意外呢?
“真巧啊,看來你也被鹿角人請來,充當馬戲團小醜了?”
史德瑞克率先發起問候。
獸人刀客與人類遊俠,他們的武器被森林的原住民們放至木台高處,以便引燃柴堆時可送闖入者與他們的兵器一同前往地獄。
“德魯伊,我從書上看到過他們。”
“領地意識極強,極度排外。”
阿斯拉很快意識到自己被搜過身。
她的匕首,她的弓弩,她的錢袋都不見了。
“還有我的電鋸。”史德瑞克用被藤蔓束縛的雙手,輕拍身後木石拚湊的圖騰柱。
詭異的圖案,像是臉部加長的骷髏頭顱。
三尊骷髏頭顱彼此相連,咬住兩名俘虜的衣襟。
史德瑞克也解決了一頭枯萎者,在那之後,他的肩膀中了一箭。
帶麻藥的箭頭,真有新意,讓他從傍晚睡到現在。
還有什麼是那幫德魯伊來之前,他們能在祭壇上用來打發時間的嗎?
當然有—史德瑞克輕輕挑眉,暗示阿斯拉看向天空他說過這裡的夜空很漂亮,今晚的星星和滿月…
“哦,不。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就像一旦胃裡打哆嗦,就要找衛生間那樣!”
群星依舊是暗藍夜幕下的群星。
夜幕依然是白色星空的陪襯。
可白月不再是圓輪或彎牙。
它很完整。
沒準有些過於完整了。
灰斑,月亮上有灰斑是正常的。月球表麵凹凸不平,它的光來自對太陽光的吸收反射—某些山丘與隕石坑形成陰影,也就是月麵的斑紋。
可是,這不是阿斯拉印象中的月影。
她夜夜抬頭可見的白月,它的光斑不會是現在這樣。
不會組成一張獰笑的臉。
不會散發邪惡與黑暗。
不會讓她聯想到那被雪災斬首的老對手—南瓜燈傑克。
她閉上眼睛,清空思緒再度抬頭望向月亮。
她花費三十五秒來讓自己確認,空中的景象不是幻覺。
而是與史德瑞克一樣真實存在的現實。
荒野之月,它升起了。
手握白燭的信徒們,向蒼白之森的核心靠攏。
據說,那棵沙漠重象般粗壯的橡木,已有數千年曆史。
可惜,阿斯拉和史德瑞克都不是德魯伊史學家。
此時此刻也不是去研究曆史的大好時光。
“這就是為什麼,總要留有後手。”
阿斯拉將袖口上下活動,直到冰冷的觸感同鋒利的刺痛感抵達皮膚。
把刀片縫卡到衣袖裡。
這招在應對鐵索纏身外的捆綁情況時,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二百。
“哈,衣袖裡的折疊刀片,真有你的!”
史德瑞克看到阿斯拉衣袖下的白色反光,不住小聲讚許道。
噓,保持安靜—阿斯拉通過眼神提醒獸人,這塊小刀片是他們逃出生天、奪回武器的最後機會,注意保持低調。
哼,史德瑞克可受夠了那幫對著樹唱歌,唱歌唱的像葬禮現場的神棍。
德魯伊,樹人還是豺狼人,他不想管了,他不奉陪。
“抱歉,可是—”史德瑞克凝聚全身的精力,將它們集中至雙臂。他沒能掙脫富有彈性的藤蔓,卻成功將圖騰柱由木堆中提起,“—但本人隻信奉油炸薯條教,其中的第一教義是要加番茄醬,第二教義則是…”
是要遠離想把獸人拿去當祭品的林中瘋人。
是的,第二條是獸人刀客自己編寫的,他現在就要執行。
像阿斯拉那樣摩擦繩索,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他寧可試試背著根實心木柱,不顧一切朝森林出口狂奔,也不要再和德魯伊們多待一分半秒。
“德魯伊。不知道藤爪現在怎樣…”
阿斯拉希望藤爪與德魯伊的關係,能像那孩子對自己吹噓的一樣好。
她應該安全到家了,否則,阿斯拉很可能會在第三根圖騰柱上見到她。
學史德瑞克那樣輕率出逃,不是個好點子。
藤條鋸到一半時,阿斯拉聽到木棒、拳頭打在獸人身上的聲音。
還有叫罵聲,諸如天打雷劈、流氓,馬戲團小醜,過期廉價漱口水,隻會做垃圾的夥夫…獸人的辱罵方式還真特彆。
“暴君,發黴的麵包,毒蘑菇,馬科瓦爾可的野人!”
“你們要做什麼,我是不會吃的—唔唔—!”史德瑞克被抓回來時,身上的藤蔓又多了幾圈,嘴裡也被塞上一顆野果。
史德瑞克討厭德魯伊,討厭挨揍。
還有,他討厭吃野杏。
更討厭彆人朝他嘴裡塞一大顆野杏。
“呸!”用舌頭頂掉半塊野杏後,史德瑞克咀嚼起剩下半塊。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麵精彩內容!
保持冷靜,他勸說自己保持冷靜。
至少德魯伊們“非常好客”。
至少,至少他們給了自己一頓晚飯。
就像小豬被烤熟前,還要給它的嘴裡塞上蘋果。
“呼,又解開一點。”藤條上的裂痕更加明顯。
啪嗒,阿斯拉聽到來自勝利的號角聲。
是藤條即將斷開的聲音。
還差最後一段,阿斯拉的左手就能重獲自由。
教徒們的呢喃,來自黑暗的火焰。
逐步逼近的玄木之形,是德魯伊們的化身。
阿斯拉不敢相信,她也不會相信眼前的景象。
金發女孩手捧一具骷髏的顱骨…完全透明,晶瑩剔透,棱角分明。
不是鈣質與其他氧化雜質構成的骸骨,而是一顆精美的水晶雕刻。
好在那真的隻是具人工製品。
兩頭枯萎者手持斷木構成的錐棒,兵器邊緣釘加鋼刺。
光是兩把“樹乾”的口徑尺寸,就足夠讓史德瑞克保持沉默。
那樣的木棒,隻要一根,隻要捶一下,就能把他變為獸人披薩餅。
他不想讓自己失去腦袋,或是下半生都像塊肉餅那樣度過。
“藤爪,快跑,不要管我們…”阿斯拉唇邊的話語,被金發女孩以一段手勢終止。
女孩將食指放於眼前,做出示意保持安靜的手勢。
阿斯拉竟然才意識到,被她稱作“藤爪”的女孩沒有遭遇枯萎者的襲擊,德魯伊們為她讓出道路不是出於對友情的信任,而是尊重。
尊重與恐懼。
女孩眼中燃燒的暗藍業火,同空中獰笑的圓月交相輝映。
“藤…藤爪?”阿斯拉試探著呼喚對方。
但女孩沒有做出回應。
隻有一如既往的凝視,眼中暗焰的燃燒。
女孩的手,不僅是在阿斯拉眼中,就是史德瑞克也沒見過這樣…奇怪的東西…她的手指應該是染上了炎症,或是瘀血中毒。
除此之外,史德瑞克也想不出來,她的指甲為何會比煙槍伴身的老哥布林薩滿還要昏黃狹長,她的十指會比剛出土的嫩芽還要青綠。
直到她將雙手伸向背後,劃開這層虛假皮囊的裂隙。
“唔…彆這樣,我才剛吃了個杏子。”
“你不會想讓我吐出來的,對吧?”
哦不,事態發展表明,藤爪小姐真的不在乎獸人刀客是不是會吐出來。
撕去屬於人類女孩的外衣後,她扯下頭皮上的金發,無數縫合痕跡,無數半液態的銀白油脂與液泡浮出表麵。
她將偽裝親手粉碎,她聆聽著皮層與血肉,在自己的撕裂下分裂脫落的聲音。無需再進行偽裝,藤爪從不是人類的名字。
最終,嬌小的皮囊也被卷曲成團,被它曾經的穿戴者丟入烈火。
“你是德魯伊,一直都是!”阿斯拉的急促呼吸,來自心中慌亂禍神的作祟。女孩的皮膚褪去肉色,露出原本的灰綠。
身著葉衣的女孩,水晶頭骨由其放上祭壇。
湖麵波濤般搖曳的藍色卷發下,是一對宛若堡壘的木角。
“安靜,人類。”女孩的聲音,不再是初遇時刻的羞怯、天真與恐懼,而是壓抑。
儘管身處森林,卻比寸草不生的荒漠更為沙啞。
“你本可離開,本可全身而退,無需插手此事…”女孩,不,阿斯拉勸告心中的自己—女孩從不存在,麵前的女人,是德魯伊們的首領。
是德魯伊的首領在對自己說話,好讓自己死個明白。
“…你的善心是光榮的,阿斯拉,很可惜。”彎月般冷豔的眉睫下,德魯伊祭師眼中的暗焰燃燒不息。
教徒們以祭壇為中心,俯首跪拜。德魯伊們的首領,托起阿斯拉的臉頰,“很可惜你是個人類,很可惜,你同蒼白之森的侵襲者是朋友…”
“侵襲者?彆說這麼難聽,我能怎麼辦?不去找臨時工,難道你會付錢給我?”史德瑞克的嘴巴,很快被幾陣鞭撻聲蓋過。
身披人皮帶回水晶頭骨的德魯伊女祭師,曾對阿斯拉自稱藤爪的“女孩”,五指化作五根細藤相互纏繞,滋生棘刺。
凜冽的藤鞭親吻獸人刀客的雙腿,一次又一次。
這隻是個警告。
她還沒有讓身後的枯萎者們動手,這已是最大的仁慈。
史德瑞克就算沒被卸下護膝,也受不住這種待客之道。
尖叫與痛息過後,史德瑞克又短暫意識到“沉默是金”的意義。
要是他剛才沒說半個字,他就能少付一筆醫藥費了,夥計。
“等等!藤爪,你不必—”阿斯拉的話,在女祭師回眸探守的目光匕刃下斷裂。女祭師回到人類遊俠身前,沒有仁慈,沒有動容。
藤爪隻是她的偽裝,阿斯拉真的看不出來,聽不出來麼?有哪個正常的人類女孩會以植物為自己命名?
哪個孩子的父母,會認為這樣做很正常,或是很酷?
“這裡沒有藤爪,隻有艾舍溫教團,隻有我,和我的族人。”
“阿斯拉,如果你願意接受,你可以叫我…米蘭達。”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等等,等等。史德瑞克又想到了米蘭達(e)有相互引申的含義,象征謊言與欺騙。
也就是說,哇哦,看吧,阿斯拉被騙也是情理之中。
“還有一件事,我正在講話,”米蘭達指間的細藤,迅速彙集為第二根藤鞭,“出於禮貌,您應該學會傾聽!”
一頓痛打過後,滿臉膿包的史德瑞克與阿斯拉,看著米蘭達在枯萎者們的護送下步離祭壇。
太久了,對一切來說,這場等待都太過漫長。
不論是對艾舍溫教團,對米蘭達,還是對其他德魯伊信徒…
…甚至對荒野之月本身。
等待中的歲月,其流速緩如冰原上的河川。
終於,冰原融化,河川乾涸。
……
……
海獺老板不知要如何形容麵前的異常現象。
在米蘭達審問阿斯拉與史德瑞克時,他還在用帶肉漢堡加餐、每工時增加三枚金幣等福利待遇,激勵他手握板斧的伐木工人。
獸人們正麵臨的陷阱,比被電鋸切掉耳朵還要致命。
藤蔓,章魚須尺寸的藤蔓纏繞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