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之弦恐嚇信!
來猜個謎語吧。
什麼種族對人類態度相對中立,不算抱有較大敵意。
同時他們的居所距離人類社會不算太遠,能讓有求於他們的人及時到達?
還有一點,他們同人類相比較,最顯眼的不同便是他們的耳朵。
向上方翹起的弧形與尖耳。
阿斯拉謝過一位侍者遞來的花茶,按照禮儀翻下兜帽,取下麵紗,麵見眼前神態端莊的森林主人。
艾莉瑞亞·逐風者。
傳奇的名字,皇室與榮耀的名字。
她的血脈源自名為艾納尼的精靈聖女—那位曾將象征無儘暗影的安布拉…封入深淵冰窟的英雄史詩。
阿斯拉對二三十年前的曆史略有耳聞。
北方大陸的不同精靈派係間,戰爭局勢如火如荼。
暮光精靈同豺狼人部落的聯盟,使得曙光一族在內憂外患下兵分兩路。
一路負責深入密林吸引火力,一路負責護送他們的公主兼外交大使,前往人類的領土尋求庇護。
那位大使,便是艾莉瑞亞。
戰爭結束後,她與當初那批護衛選擇駐留利尼維亞。
就在洛紮貢城西南側的銀橡森林,他們建立外交公館與哨站。
在官場摸爬滾打過的政客,人類也好精靈也罷,他們都知道戰爭勝利時,象征人類皇族的勳爵與大公們在設想些什麼。
他們為艾莉瑞亞遞出一塊她必須踏上的台階。
他們聲稱要與精靈公國交好,並希望艾莉瑞亞成為長期駐留的大使。
畢竟,人類的援軍還留在精靈們的領土上。
除去聯盟,對外沒有更好的官方解釋。
總不能真的讓報紙上印出,這是曙光一族落得敗仗後求來的天兵天將。
隱形的契約就此達成精靈公主,精靈公國權力與高貴的象征留守此地。
人類的援軍,他們將在任何時間履行盟約。
隻要精靈盟友們需要,他們隨叫隨到。
也有學者聲稱,這請求與契約不過是披上羊皮的狼。
這樣一來,精靈公國名義上保持獨立,實際上則成為中心參政者由人類間接控製的傀儡政權。
這些輿論風波,沒能掀起任何驚濤駭浪。
不久之後,它們的宣發者便徹底閉嘴。
對外聲稱自己是在暮光精靈殘黨的威逼利誘下,散播恐慌資料。
阿斯拉對政治不感興趣。
她隻知道…即便逐風者公主實如他人所說,有求必應,對客人懷有包容,也不可能對初次見麵的人類無償幫助。
這就是請求變為雇傭商討的意義。
艾莉瑞亞的眼中,看不出二十年前的天真爛漫。
那種被利益網絡纏繞後的勞苦,那種壓力,隻有身處其中的人方可體會。
灰綠的巡林者服飾,低調卻不低俗。
貴族依舊是貴族,公主依然是公主。
儘管這很有可能,隻是銀橡森林堅守者們的一廂情願。
罷了,罷了。艾莉瑞亞也不再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名義上的外表麵工作,交由後人評說就好。
艾莉瑞亞,她倒是對阿斯拉的名聲有所耳聞。
“德魯伊們和我提起過你,他們肯定你的戰鬥技巧,你的立場,你的思想與正直。他們對你評價頗豐…”
“…在蒼白之森的戰役中,你摒棄仇恨同他們一齊作戰。”
“你們令暗影信徒籌備千年的陰謀,化為泡影。”
她的聲音算不上寒冷,也缺乏信任所需的溫度。
對初次見麵而言,算是中等偏上的態度。
她安撫著手中的黑龍幼崽,這是一隻雌性,相對溫順。
對世代同龍族交好的精靈而言,想要馴服它並不難。
艾莉瑞亞可以答應阿斯拉收養這孩子,馴化它,讓它有新的家。
在此之前,她也需要阿斯拉完成她的請求。
阿斯拉呡下一口花茶,請精靈們的首領繼續說下去。
“我曾有一名同伴,他同我們一起戰鬥過…”
“後來,他不辭而彆。直到兩星期前,我收到了他的死訊…”
艾莉瑞亞的故事,讓阿斯拉略微理清她的思緒。
艾莉瑞亞希望她帶回精靈故友的遺體,是麼?
“你的直覺很敏銳,浪人。可他的屍體早已火化…”
“…我需要你帶回他的弓箭。將它安葬於森林中的勇士墓塚。”
阿斯拉站起身來,以精靈的方式,同艾莉瑞亞握手。
任務明確後,艾莉瑞亞為她推去一張地圖。
它會為浪人指出精靈故友的住所。
“祝你一路順風,浪人。”艾莉瑞亞將地上的幼龍攬入懷中。
阿斯拉去專心做事就好。
“感謝您的幫助,另外…”阿斯拉又向艾莉瑞亞說出她的名字。
“快去快回吧,阿斯拉。”精靈對身後的人類放緩語氣。
懷中的小家夥,還在試著向阿斯拉揮翅告彆。
再見,小家夥,她還會回來的。
阿斯拉會回來,在那之後,這條小龍便無需再跟隨她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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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往生塚,為什麼一定要是這裡?
有地圖的幫助,與暗影鬥篷的躍遷能力,本需馬不停蹄兩個小時才能抵達的地方,阿斯拉隻花費三十五分鐘。
從果樹上踢下一顆醋栗後,阿斯拉啃咬一口果肉補充體力,按照地圖上的指示,向南部進發。
骸骨,斷劍,烏鴉與枯草。
這座荒原,她怎可能忘記?
她就是在這裡與格雷戈裡同行,遭遇盜匪。
而後,她與那自命為燃燒之刃的亡靈武士—傑克—初次交鋒,那是一次慘敗。她很幸運,能夠通過暗影死裡逃生。
阿斯拉對這裡的印象稱不上太好。
唯一的好消息在於,她離那名精靈的居所不遠了。
……
……
“你看這畫怎樣,鉛筆?是不是很突顯藝術風格?”
隊長正用四根手指擺出一個方框,用於打量眼前的油畫。
金邊畫框,塑料膜抗氧化。
還有畫麵本身,它是三百年前,利尼維亞宮廷畫師達倫奇的真跡。
畫的名字如下沉重鉛球號的沉沒。
畫麵效果正是它的名字,看看這艘漂亮的貨輪,被四根觸手纏住,拖向汪洋大海中的漩渦。
這場悲劇距今三百四十五年,船員無一幸免。
鉛筆在做出評價前,還是少不了先做調查、翻閱資料的習慣。
“三百四十五年前,沉重鉛球號駛過風暴環礁。”
“由於一名水手起夜吸煙時,一顆火星不慎落下甲板…”
“…船艙中價值五千三百兩黃金的黑火藥瞬間燃爆,造成一百七十五名船員無一幸免的世紀頭號悲劇。”
很好,很棒的參考文獻。
可是,隊長想知道,畫麵裡的觸須在哪兒?
麥片正坐在窗台邊折紙飛機,還在忙著提醒釘錘彆把紙片咽進肚裡。
“隊長,那隻是後人根據海妖神話繪出的臆想。”
“事實證明,小仙子、海妖和花園小矮人都是不存在的。”
什麼?世界上沒有偷拿乳牙的小仙子,和花園小矮人?—麥片將紙飛機揉皺,揉動耳廓後組織好思路鉛筆憑什麼這樣說!
“因為根本沒人見過它們,隊長。”鉛筆不想掃去二人的興致,但那是事實。
“你沒有見過,並不代表他們不存在,”隊長又從鉛筆的書櫃上,取下兩本科學雜誌周刊甩到他麵前,“看,他們還聲稱哥布林根本不存在…聲稱我們隻是發育不良的獸人矮子和侏儒!”
實際上,他們和獸人隻是同綱目的表親。
就像猴子和猩猩,有誰會指著猴子,問為什麼這隻猩猩這麼瘦嗎?
沒有,沒人會這麼做。
嗯,很好,就這樣決定了。
隊長要親自動手,像今天他甩出兩本科學周刊那樣,將證據甩到鉛筆眼前。
“隊長,彆告訴我你要去風暴環礁找…”鉛筆可不讚同隊長的想法,風暴環礁近期的雲層圖像顯示,附近正值台風登陸。
彆說是哥布林。
就是身負巨石的人類壯漢,也會被風暴吹起,化作斷繩亂飄的氣球。
“誰告訴你,我要去哪裡?抓海怪的成本太高了,”隊長戴好眼罩,扣上護腕的束帶與保險繩結。他的獵槍被取下裝飾牆麵,“我要去抓個花園小矮人回來。”
麥片舉起三隻花園小矮人隊長是要木頭做的,石頭做的還是空心陶瓷的?
“謝謝,麥片。可我想要隻肉塊做成的,貨真價實的。”隊長輕撫麥片的頭頂,讓他和鉛筆留來看家。
哥布林隊長,他也該讓獵槍走火升溫了。
去抓花園小矮人,他是認真的。
根據鉛筆的推算,隊長不會一個人走太遠。
他會停在院子裡,沒準躲在樹叢後麵,放幾個捕獸夾和繩套陷阱。
“哦,天呐!”麥片的震驚,倒不是源於隊長真的打算去抓幾個小矮人。
而是釘錘在嘗試新的印刷紙口味。
他在啃隊長丟到地上的科學周刊。
“不,停下,釘錘!那可是限定的主編簽名款!”
“雖說知識就是力量,但它可不是要讓你吃下去…”
“…把它們轉化成卡路裡的意思!”
……
……
阿斯拉始料不及的是,當她出於習慣叩響房門,石屋中竟會傳出允許進入的聲音。
她還以為,一棟荒廢到樹木將以根須壓垮房屋本身的建築中,不會再有任何人心生留戀,尚未選擇離去。
懷抱弓箭的女人沾滿塵土,不知在此躲避多少時日。
有多少歲月,在黑暗中不過是沙海螻蟲。
“如果你是在尋找英雄,那你的英雄早已隕落…”
“若你在尋找失敗者,你麵前就是一個…”
懷抱弓箭的女人,因阿斯拉的到來,點燃石屋中的火把。
這把弓箭,是過去的傷痛為她留下的唯一殘念。
原本,死去的人不該是這把弓箭的主人。
原本,被埋葬於墳墓的人,應該是她,而不是他。
她將自己放逐,將自己封鎖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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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遍回憶,一次次重拾痛苦,這是她對自己的懲戒。
女人的銀發披散四處,本用於防護的黑鐵盔甲,成為將她禁錮於此的鋼釘。
她的重劍,如墳墓般插入地麵。
重劍自有其鏽散之時,人的生命,也終有走向儘頭之日。
“我無意打擾到您,可是…”阿斯拉向石屋中的人影靠近。
對方隻是以更為狠戾的目光,對阿斯拉投以敵意。
她護住懷中最後的殘念,向牆角的根須靠攏。
“浪人,你想要…聽個故事嗎?”
“一名英雄,與他未能救贖的失敗者的故事。”
講述者的聲音,便是她化為死灰的心境。
故事的結局,一定要這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