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刃出鞘·其九·收刃!
牧野還是沒能迎來屬於他的死亡。
暗流之中,他的衣角掛上一棵潮濕布苔的浮木。他的身影在黑暗中遊走,他的生命在無數次黑暗衝刷的侵擾中,遊離於生死之間。
當他被幾隻尖耳朵的利尼維亞盟友發現前,一場戰爭尚未結束。
暮光精靈間的戰爭。
諾瓦的死,安托莉亞的失蹤,它們不會動搖任何分裂主義者。在他們看來,首領的死亡與迷失不過是莉恩在向他們殺雞儆猴。
沒有棄甲而逃的機會,沒有投降的機會。看看諾瓦,那家夥是個通靈師,是個每天神神叨叨的混血雜種,就是她都能變成安托莉亞身邊的紅人,成為反抗勢力中的軍師與二把手。
很可惜他們站錯了隊,很可惜這選擇就像把腳伸進沼澤喂鱷魚一樣,被拖下水的一刻便沒有後悔丹藥可尋。
很可惜,同莉恩及其效忠者拚死抵抗是他們的唯一出路。
安托莉亞就是個資質平凡的狂徒,諾瓦是條細胞每時每刻都在染色翻滾的蜥蜴,她們臭味相投,還用不少狂熱者的屍體煉出一台黑暗傀儡。
諾瓦肯定是死了,因為他們看到她的木偶傀儡“碎片”失去生機化為三堆木灰。
暮光精靈中不全是巫術師與法術鑽研者。
可但凡聽過二三十分鐘的法術入門課,就是類獸人部落的薩滿都知道,一位通靈師的傀儡失去生機,通常隻需考慮到兩種可能。
第一,通靈師本人不再需要傀儡,諾瓦成功了,她會帶著達摩克利斯劍回來,在她口中那位安布拉的注視下,他們將完成反攻,複興瑪麗希亞的王朝。
一開始,還有不少樂觀主義者願意相信此種可能。
可是,他們還沒興奮到忘記打鎮定劑—諾瓦不需要“碎片”,直接將它內部的能量抽走就好,讓它燒成灰又是要做什麼?
於是,越來越多人轉而設想起第二種可能性。
諾瓦死了,臨死前體內的能量過載,使得遠在百裡外的木偶傀儡“碎片”也因二者間聯係的不穩定變化身亡。
身亡,他們都開始以為那具傀儡算個活人了。他們開始思考,諾瓦那家夥是有多瘋狂才會讓他們聽什麼信什麼。
沒有機會了,沒有更多時間了。
莉恩帶著她的人類朋友、獸人朋友與哥布林朋友,還有堅持站在莉恩一邊的暮光戰士們,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風水輪流轉,明年厄運來到家。
想象中的戰爭,在兩軍見到雙方的前夕,便已在亡命徒們眼中預演過數百萬次。他們能看到那百萬種可能性分支睜通向同一結局死亡。
背叛者的懲處方式,按照莉恩的標準,他們會被奪去兵器,被驅逐出村莊。那還是最理想的情況,要是莉恩認為這件事應當嚴肅處理—
—他們知道莉恩是管理者,同時此前還擔任過巴傑尼蒙的副官。
很多人都說巴傑尼蒙是暮光精靈裡“軍銜最高的精神病”,所有這樣說過的人,最終都離奇失蹤,隻在原地留下些骨頭碎片與血漿黏液。
不少人懷疑莉恩也沾過幾滴巴傑尼蒙的瘋狂,就像普通的酒水和加過沙蟲香料的致幻劑…加過一滴和加過一瓶沒有本質區彆,都會蠶食飲用者心中的理智,都會讓人們對它產生依賴,生出愛情…
為它獻出一切。
莉恩可能會叫人砍掉他們的四肢,再將斷肢釘到十字架上,塗抹血漿、肉醬或其他能夠吸引禿鷹鬣狗的植物香料。
一晚的狼嚎鳥叫過後,他們的頭顱會完好無損,他們的眼球應該也沒人能動。
不過他們會像古代神話中的竊火者普羅米修斯那樣—低下頭就能看到野狗在撕咬大腿中的健碩部位,看到禿鷲將肋骨表麵的皮膚分為肉片。
先是皮膚,然後是脂肪,彆小看這幫食腐動物,他們吃起肉來可比艾倫戴爾王庭的貴族還要講究。一定要足夠慢,一定要聽獵物的求饒聲作為用餐配樂。
最後,他們會吃掉五臟六腑,心肝脾肺腎,先從腸子開始吃。因為腸胃中包裹地消化殘渣是它們最喜歡的開胃菜。
莉恩的鐵刃,被她立上雙軍陣前的平原。她的銀發隨酷暑尚存的冷風飄起,身後落葉散儘的楓樹上,兩滴樹液停止流動,在微風的乾燥中凝為脂球。
她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莉恩會為安托莉亞解開繩索?好,安托莉亞是她的血親姐妹—可要是為此讓這樁反叛債務被一筆勾銷,那莉恩絕對是瘋了。
天邊的陰雲為太陽蒙上麵紗,似乎是有意希望光明回避將要爆發的戰爭。不,他們知道這是毫無勝算的戰爭。
那莉恩為何還要為安托莉亞歸還自由,讓她退到他們身邊?是在勸他們投降,還是在以這種形式發起挑釁,派送嘲諷與奚落?
在這片幽暗森林的邊緣,日光透過稀疏的枝葉,灑在一塊古老而神聖的石台上,這裡曾見證無數勇士的榮耀與悲傷。
莉恩,這位暮光精靈的領袖,她站立於石台之上,她的眼中既有冷峻的決斷,又閃爍著不易察覺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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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麵前,跪著一位同樣美麗卻更顯桀驁不馴的女性,那是她的妹妹,安托莉亞,一個因渴望權力而不惜煽動叛亂的罪人。
莉恩的聲音如同夜風輕拂過林間,既冷酷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暖,“安托莉亞,我的妹妹,你的行為已觸犯了族規的底線。”
“你的名字同安布拉的暗影遺物相連,這是無法容忍的背叛。”她的語調平靜,卻如同森林深處傳來的古老鐘聲,回蕩在每一寸空氣中。
安托莉亞抬頭,目光堅定,她的雙眸中燃燒著不甘與決心。
“我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我們的族人,為了讓他們不再活在陰影之下。”她的聲音裡沒有畏懼,隻有對未來的渴望。
莉恩微微點頭,似乎在理解與責備間搖擺。
安托莉亞追求的是光明,還是被暗影所誘惑?
無論答案如何,律法必須得到尊重。
她頓了頓,接著說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決定。
莉恩給予你另一種選擇,不是在族人麵前接受處刑,而是在姐妹之間,進行一場公平的決鬥。
她會放下詛咒烙印的力量,不使用任何魔法或詛咒,僅憑一把短刀,同安托莉亞正麵交鋒,一決高下。
圍觀眾人的竊竊私語瞬間化為驚愕的寂靜,這樣的決定前所未聞。
莉恩繼續說道,“這是對力量、勇氣與智慧的考驗。如果你拒絕,你和你的追隨者將被流放,或麵臨更嚴酷的懲罰。若你選擇接受,那麼,讓我們以暮光精靈之名,以公平公正的決鬥,決定領導者的歸屬。”
安托莉亞眼中閃過複雜的光芒。
阿斯拉,雷琳,史德瑞克與哥布林四人組,沒人能夠介入這場戰鬥。這是暮光精靈們的恩怨,這是對律令的變相執行。
這不僅是生與死的選擇,更是尊嚴與信念的較量。
她站起身,挺直脊背做出回應。
她接受莉恩的條件。她願意以這種方式證明她的道路,即使麵對的是自己的姐姐,她也要為自己的信仰而戰。
因為她或許是個平庸之輩,但她絕不是諾瓦口中“苟且偷生的老鼠”。
決鬥的時刻來臨,日輪與薄霧的交錯下,兩位精靈戰士各執一柄短刀,她們的眼神交彙,既是血脈相連的親情,也是立場不同的對立。
沒有華麗的魔法,沒有元素的轟鳴,隻有刀鋒劃破空氣的細微聲響,每一次交鋒都凝聚著力量與技巧的較量。
莉恩動作敏捷,她的每一個步伐都仿佛與自然同呼吸。
刀光如月光般皎潔而致命。
安托莉亞則更加激進,她的攻擊充滿野性與不可預測,每一擊都帶著破釜沉舟般的的決心。日與月的對決,在岩石與荒原上方開展。
兩姐妹在石台上舞動,既是舞蹈,也是生死的博弈。
隨著戰鬥的深入,雙方掛彩不過是意料之中的發展階段。
她們的表皮血跡斑斑,但她們的眼神依舊堅毅。這場決鬥不僅是身體上的對抗,更是心靈的試煉,是對力量、責任與愛的權衡。
最終,在一次激烈的交鋒之後,莉恩以微弱的優勢占據了上風,她的刀尖輕輕抵在了安托莉亞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