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灰藍昏暗的天色中,一盞盞油燈燭火亮起,映出四方的窗框形狀。
月娘端了一盆溫水,去了東廂房。
內間裡,傻少爺正窩在床上興致勃勃的逗著竹籠裡的蛐蛐,看著兩個小蟲子相互爭鬥,不亦樂乎。
“少爺,水來了,睡前要洗漱的”月娘說著,將木盆放在架子上,將一旁的布巾浸濕。
剛要拿著布巾靠近,躺在床上的傻少爺便揉著眼睛下了床,自己走到水盆前洗了起來。
月娘舉著的手臂訕訕的放下,再次湊了過去。
這明顯不同尋常的反應,讓月娘起了疑惑,懷疑是遊夫人同這傻少爺叮囑了什麼,按照一貫的哄騙伎倆套著話
“少爺真厲害,都能自己洗漱了,夫人可知道?”
擦乾淨臉,傻少爺搖了搖頭,又縮回了床上看蛐蛐。
沒得來回應,月娘擰著眉,而後見桌上的果盤還沒動,端著盤子再次靠近
“少爺,吃些水果?今日的晚飯可吃好了?以往都是我來喂的,這次有夫人在,少爺倒是不需要我了”
“好吃”
傻少爺倒也不完全傻,隻是娘胎裡受了藥物的影響,心智似乎永遠停留在了少兒時期,正常的對話也還是能聽懂給予回應的。
“……是嗎?那少爺以後還需要月娘嗎?”月娘有些笑不下去了,明明之前她已經哄的這傻少爺事事依賴自己,隻是被夫人說教一番,便換了個樣。
“月娘,沒了!”趴在床上的少爺突然支起身體,穿著清涼的木屐噠噠的走過去,提著竹籠給月娘看裡麵死掉的蛐蛐。
突然調高音量的聲音,月娘本以為是什麼大事,可仔細一看,隻是竹籠裡死掉了一個蛐蛐。
她有些無語,又因為這傻少爺生氣鬨起來便是天翻地覆,當即哄著。
“沒事的,少爺,隻是死了一個小蟲子而已。”
傻少爺從竹籠的縫隙裡戳著死去的蛐蛐,嘴一癟就要哭過去“要,活的!”
“現在是晚上了,夜深,這些蟲子不好抓,明天吧”
“不!現在,要!”說著,傻少爺不依不饒的蹬掉木屐,就要往外跑。
月娘連忙攔住,一個頭兩個大的哄著“彆哭,我現在給你抓一個行嗎?彆哭,祖宗,千萬彆哭!”
再過一會兒,便要睡下了,若是此時任由這傻少爺哭鬨一通,這一院子的人,就都彆想睡了。
沒照看好傻少爺,那遊夫人又要對她不滿了,扣她的月銀了。
被這村子的人起哄著叫了許久的‘少夫人’,真說起來,她也算是這院子裡的半個小姐,半個主子,可這待遇,和丫鬟有什麼區彆!
那遊夫人對她,還不如對小翠那個丫頭片子來的好!
越是這般比較,月娘就越發不平衡。
月娘想上前捂住傻少爺將要發聲的嘴,卻被對方靈活的躲開了,隻得小聲安撫著,答應現捉一隻過來。
得了承諾,傻少爺止了哭腔閉了嘴,往圓桌旁一坐,趴在錦布鋪就的桌麵上,睜著兩隻漂亮的眼睛瞧著月娘。
“好,月娘,要大的,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