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市的一所精神病院。
那時他在看護自己那位衰敗的母親時,聽見她說的話。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本來不會這樣……”
這個女人從未待人如此坦誠。梁安也極少見到她這樣毫無遮掩、不再冠冕堂皇的瘋癲模樣。她抓緊了護理床的床單,在旁邊護工依稀透露著閃避意味的眼神之下,嘴裡冒出重複而含混不清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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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安意識到她應當是要說些什麼不能宣之於口的秘密,於是小聲讓旁邊的護工先出去透透風。
在連十八歲的梁安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瞬間,他感到自己的手腕被那隻瘦骨嶙峋的手死死抓住。
許久未曾修剪的指甲嵌入了年輕人的皮肉,力度之大超過了那時病弱的女人身體應當有的極限,那一瞬間的痛覺分明而刻骨,對比多年以來的折磨卻又顯得不堪一擊。
梁安擰眉緩解這難以忽視的痛覺,再一轉眼,他便再一次麵對了那一雙遍布了密密麻麻血絲,乍一看近乎鮮紅的雙眼。
有些晃眼。
“阿梁……阿梁應該殺了他才對!江卓,那個家夥,他才是該死在那裡的人——不是阿梁,阿梁不該死,他不該死在那種地方……”
她口中的阿梁,當然是指的梁安的父親梁自衍。梁安清楚,哪怕自己是她的兒子,自己的存在和對她而言也沒有任何一點情緒價值。
他的母親,名叫李茗艾的女人是一個獨斷的複仇者。
“梁安”不過是一個能夠成長的工具,而那個宛若具有魔力般將許多人化作“信徒”的男人確確實實的已經命喪黃泉。後來能夠記起他的,也不過是那時死去的精神病,還有如今尚存的張銀勝罷了。
隻是梁安也無法想象,當時的結局如有不同,梁自衍如果活到今天,一直坐在江卓的位置上,自己又會是在怎樣的一番境地。
近似的場景重複過很多次。
次數多了,已經不再感到驚訝的梁安就隻能夠在請假出來探看的時候把它視作一種必須出現的日常,及時支走護工的同時,對這種情景緘默以對。
外人自然是不能窺見這種充滿了罪惡的秘密,作為兒子,梁安卻從頭到尾都沒有發表結論。
這時的他隻是一名再普通不過的警校生。而他已經看出來了,真相究竟如何對這個女人而言終究沒有了意義,她現在所需要的,便是在自己謹慎的時光中宣泄出自己一生中所有的憤怒,直到生命終結。
可到了最後,她卻是自己給出了答案。
“到底是為什麼?”
“他不會失誤,從來都不會……”
“我們設計的計劃沒有問題!”
她的最後一口氣埂在了咽喉處,麵孔上的表情稱不上釋然。
“隻有,隻有一種可能。”
梁安猛地抬頭,看著自己的母親說出人生中的最後一句話。
“兩個人隻能有一個活著……是阿梁自己放過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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